“师弟,再来一次吧。”宁纤碧握紧了拳头,实施了两次胸外按压,她的胳膊也有些抖,不是累的,主要还是那种太过强大的精神压力和恐惧,导致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然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还是想拼尽全力,一下子就帮沈千山把毒素全部排出去。“师姐,那不行,不能一下子就把毒素全部排出来。”温煦却皱紧了眉头:“虽然元帅身体强壮,然而这样死去活来的,再强壮的身体也受不了啊,反正毒素没有入侵到心脉,师姐就多等等吧,五天之内,我保证把这些毒素清除干净。”宁纤碧一想,也是啊,再怎么健康的身体,一天里经历好几次休克也受不了。她看向温煦:“你有把握吗?这几天元帅都会没事儿?”“放心吧。”温煦到底是贵公子,没什么“医者不说满话”的概念,闻言拍着胸脯道:“虽然我医术不行,不过论用毒解毒这方面,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五天里元帅肯定没事儿,就是可能会一直昏迷,不过等到毒素清除干净之后,就能醒过来了,而且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听温煦说不会留下后遗症,宁纤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点头,她郑重谢过温煦,却见这师弟摇头笑道:“师姐如果真的谢我,等把那一套动作教给我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的。如今想来,若是给火长老解毒时,我也会这一套功夫,他肯定就不会死了,素日在帮里,他是最疼我的……”温煦说到这里,大眼睛中便蓄满了泪水。他用袖子擦了一下,满脸遗憾的走了出去。这里宁德荣和蒋经虽然也对这套起死复生的动作无比好奇,然而看到宁纤碧的眼睛只盯在沈千山身上,他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细问端详,于是便也告辞出去。这里宁纤碧又摸了摸沈千山的额头和脉搏,额头上的热度已经起来了,可见今天就要烧。脉搏倒不似之前那般细弱,宁纤碧不知道这是不是之前吃的那粒具有升压作用的药片的效果。没错,她之所以那么着急的把那片药给沈千山服下,就是因为害怕他失血过多。没了血压之后,渐渐所有生命体征都消失掉。不然的话,消炎药哪用得着那么急三火四的服用啊。“奶奶。”海棠上前来。正要劝宁纤碧休息一会儿,便听主子轻声道:“我不累,千山这会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他。你和山茶安排黑名他们下去休息吧。”说到这里,又转身看向黑名道:“素日里千山很少和我提起你们。但我却知道,你们必是他身旁最心腹和得用的侍卫,你们的忠心也是毋庸置疑的。我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千山今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大概没有一个肯独活下来。这很不好,若是千山醒着。他必然不会赞成你们这种自尽殉主的愚忠。罢了,你们只听他的话,哪里会听我这妇人之言。还是等他醒后再和你们说吧。如今他这条命应该是保下来了,你们也就不必动什么以死谢罪之类的心思,倒是在千山昏迷不醒这段期间,负起保护他的责任才是。他早就说过,战场上风云瞬变。生死由天,你们本就不必自责。行了,下去好好歇着,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雪和路途,你们能把他送回来,便已经十分不易了。”一番话只说的黑名等人眼眶热心里酸,齐齐跪下道:“属下们谨遵夫人吩咐,誓死护卫元帅和夫人安全。”之前黑名都称呼宁纤碧为奶奶,显见得是沈千山的私人护卫,而此时之所以称呼夫人,则是比较正式的称呼了,在这一刻,他们对宁纤碧的尊敬和忠心丝毫不逊色于对沈千山的,不仅仅是因为对方这几句暖人肺腑的话,更因为他们崇敬爱戴的主子是面前这个柔弱女子救过来的。宁纤碧听了他们的话,便点点头,忽听黑名又道:“奶奶,属下们带元帅退下来时,江老元帅曾经吩咐过,不能让将士们知道元帅重伤濒死的事,不过元帅如今既然保住了性命,奶奶看……”宁纤碧沉吟了一下道:“这里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三爷爷和表哥温煦他们,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现。不过江老元帅如此说,显然也是害怕动摇军心。既如此,那就尽量先瞒着吧,实在瞒不住再说。想必老元帅也快回来了吧?是了,你们和爷一起在战场上,爷既然中了箭,说明大战已经开始,情况如何?”黑名道:“属下们退下来时,大战正酣,虽然是爷和江老元帅设下了埋伏圈,却没料到鞑子投入的兵力竟然是我们数倍之多,所以究竟大战情形如何,实在难以预料。”说到这里,见宁纤碧面有忧色,他连忙又道:“但是属下之前听元帅说,天涯帮帮主会派人接应,若真是如此,想来我军也不会吃亏,毕竟江湖人功夫在身,以一敌三甚至是以一敌五也不成问题。”宁纤碧沉默点头,好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你们下去歇着吧。海棠,命后边给他们预备饭菜,一路赶回来,只怕已经是饥肠辘辘了。”说完海棠答应着出去,她这里才又对山茶道:“你去弄点米,在咱们炉子上熬点米汤,爷这会儿也吃不下去别的,倒是弄点温米汤给他溜下去的好。”山茶也立刻去忙碌了,这里宁纤碧再探了探沈千山的额头,见热度有些高了,于是拿出了之前做的消炎药物预备着,又起身来到帐篷外,只见天色已经蒙蒙亮,军营中远远传来人声和马嘶声,风已经停了,然而却是冷的惊人。她往手上呵了口热气,心道长福和长琴也不知在哪里,沈千山都重伤垂危了,他们怎么也不跟着回来伺候呢?这会儿倒是连个使唤人都没有。“奶奶这是要做什么呢?”忽见岳磊穿着大皮袄走过来,宁纤碧见四周无人,便低声道:“正好儿,岳大哥帮我找几个冰块吧,最好要四四方方或者长方的,元帅烧了,我估摸着他这种中毒热,仅凭药物还降不下来,倒是冰袋好用些。”岳磊听了,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去寻冰块了,这里宁纤碧抽身回来,见山茶已经熬好了一碗米汤,正放在桌上凉着,她便走过去,双手捧起来吹了吹,却听山茶道:“奶奶不用急,这样儿冷天气,那米汤一会儿工夫就温凉了。”宁纤碧点点头,果然,不一会儿工夫,米汤温度适合了,她便坐过去,用勺子一勺一勺舀了喂沈千山,看着从来都是霸道善战的男人此时虚弱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只能依靠人喂,宁纤碧只觉着一颗心似是被揪起来般的疼,一低头,两串眼泪便落进米汤里。她连忙深吸了口气,用帕子擦擦眼泪,眼看着米汤都喂完了,听见岳磊在门外说冰块已经找好,于是就让山茶用盆出去接了回来,这里再一探沈千山额头,只这么会儿功夫,却是又热了几分,虽然没有体温计,然而宁纤碧对比着自己身上温度,估摸着这会儿是到了三十八度以上,于是便用温水替沈千山擦了擦身子。然而体温不降反升,最后终于还是要用到冰袋,这么一来二去的,一上午便过去了。下午时分,长琴长福两个人连滚带爬的回来,一进了大帐,看见昏迷不醒的沈千山,哥俩那眼泪就成串掉下来,一边大声哭道:“爷,都是奴才们没用,呜呜呜……”“行了,你们两个小点儿声,如今这军营里除了有数的几个人,还没人知道爷重伤的消息呢。”宁纤碧连忙提醒长福和长琴,立刻让这俩奴才噤声,待听说沈千山虽是中了毒,却不会死,只会昏迷几天后,这两个奴才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原来他们两人本是随着沈千山伺候的,谁知江老元帅犯了腿疾,沈千山担心老元帅,便派了哥儿俩去给老元帅搓药酒,搓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鞑子来了,于是老元帅立刻披挂上阵作战,就把长福长琴哥儿俩留在大后方。之后沈千山中毒受伤的事情因为只有黑名这些护卫和老元帅知道,所以长福长琴根本不知,只和军医们一起忙活着为伤兵们清洗包扎喂药,直到今天战斗结束,老元帅看见他们,才沉痛告诉他们沈千山中毒濒死的事儿。这哥俩儿跟在沈千山身旁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一听见这消息,当时就觉着天旋地转,也顾不上哭,抢了两匹好马便没命的往回赶,路上越想越觉着回去后恐怕连主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这悲从中来,只哭了一路,眼泪化成冰,只把一张脸都冻住了,终于赶回了军营,两人唯恐看到灵堂灵幡之类的东西,及至没看到,方觉松了口气,然而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元帅已经死了,只是害怕动摇军心,所以隐瞒了死讯呢?于是连滚带爬赶过来,一颗心说是在油锅里煎着也不为过,直到进了帅帐,听了宁纤碧的话,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