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说完,便听白采芝不屑道:“爷那是宠着她,更何况,如今的局面倒也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居安思危罢了,她一向自恃过高,又以有情有义标榜着,哪里会有我这份心思?且不用去管她。”
香桐这才恍然大悟,几个人正慢慢走着,忽见兰花从一丛竹子后闪身出来,香药便笑着叫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当心吓到姨娘,真是个冒失的。”
白采芝站住了,却见兰花一溜烟跑过来,疑惑道:“刚刚从那边来,见轻怜姑娘的丫头小雪捧着一个包袱,东张西望的从东角门出去了,我以为这路上有什么吓人东西,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容易走到这里来,可也没遇上什么。姨娘这是给太太请完安了?不知道奶奶在不在太太院里?我娘这些日子老是咳嗽,人人都说奶奶配的药可好呢,所以奴婢也想去问问,看能不能讨一些。”
兰花不是家生子儿,她的老子娘都是在外面,因为闺女得薛夫人喜欢,这才在后廊上也弄了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住,兰花天真烂漫,很得薛夫人喜爱,所以也不十分禁管她,有时也赏她些吃食布料,让她带回家去帮衬着。今日倒不是兰花回去知道的信儿,而是角门上一个婆子递进来的,只说她母亲咳得厉害,市面上买了几服药,吃着都不好,钱也花光了,问问她这里有没有钱。兰花想起下人们素日说起宁纤碧时,都赞对方在做药上乃是天才,这才想起这一出。
白采芝一愣,紧接着便不屑一笑,轻声讽刺道:“兰花,不是我说你,你小孩子不懂事,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必定以为上一次见了奶奶,她对你和颜悦色,这就是好的?你也不想想,那是在太太院子里,不看僧面要看佛面呢,她难道对你爱答不理的?如今你竟想去找她要药?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把奶奶当做什么人了?这尊卑之念,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有?”
一番话说得兰花又是羞臊又是惊惧,小声道:“是……是奴婢造次了,幸亏姨娘告诉奴婢,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话音落,却听香药也笑道:“别说姨娘是羞臊你,那可真不知好歹了。这真是为你着想。奶奶那个人,你看着素日里跟菩萨似得。那不过是人人都敬畏她,她乐的施恩,若是你这么不管不顾过去了,那真是瞧不起她,她都不用怎么对付你,当面儿笑吟吟把药给了,过后在爷面前一说话,爷就得把你撵出去。谁不知道?奶奶是爷心尖儿上的人,就算她能容得你放肆,爷能容得吗?”
兰花的身子都有些抖了,她虽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年纪,然而薛夫人素日里把她留在身边,和心腹丫头们言谈说笑间,她对自己的归宿也朦朦胧胧的知道了一些。此时想到自己将来要成为沈千山的房里人,却要惹得主母和爷厌弃,那还能有什么好儿?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深深后悔,暗道自己真是轻浮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幸亏先遇到了白姨娘,得她提醒,不然岂不是一句话就能铸成大错儿?
看见她噤若寒蝉的模样儿,白采芝和两个丫头彼此对视一眼,她还不满足,给香桐又使了个眼色,香桐便也笑道:“你来太太身边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难道就没听说过一些事情?那个珠香,原本也是貌美如天仙的,怎么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便是爷为了奶奶,不但将她撵出去,还把她配给了那么一个人,才有她如今的磨难。兰花,你不会也想落得她那个地步吧?
珠香的事偶尔也有丫头们提起,珠玉也是时常去探望的,所以兰花自然知道,此时再听香桐这样含混说了一下,便以为真是宁纤碧所为,只吓得一张小脸儿煞白,连道再也不敢麻烦奶奶了,一面说着,早兔子似得一溜烟儿就往薛夫人的院子里去。
“哼!”看着兰花转眼消失的身影,白采芝不由得心旷神怡,冷笑一声道:“这蹄子倒是个没有机心的,好好儿用一用,将来或许是一把趁手的好刀呢。”
香药也连忙笑道:“可不是?素日里看着太太宠她,奴婢心里就有气。太太宠也就罢了,最可恨她自己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仗着太太宠爱,在姨娘面前也没半点儿尊重,这样的小狐媚子若是长大了,那便是大狐狸精。倒不如趁着这会儿她还小,姨娘想个什么办法,总之她是刀也好,用奶奶做刀也好,不管崩了哪一个的刃儿,姨娘都可以乐见其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