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除了天气实在闷热外,就数那成片的蝉鸣声最恼人。
富贵府邸里因为种的树多,所以蝉也多,一入了伏,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声响成一片。于是下人们也就有活儿干了,拿着竹竿儿,小心套上蛛网,到处粘知了去。
这在各个贵族府里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靖国公府也不例外,然而却有一处,下人们是从不用做这事儿的。
傅秋宁如今已经搬到清宁轩里,这便是当日江婉莹的清婉阁,可以说是整个靖国公府后宅的中心位置。
因当日老太君爱清静,所以康寿院在后宅往北边的位置,江夫人又不管事,加上她毕竟是国公夫人,所以她和国公爷的上房自然是占据了东边。清婉阁便在中心,不过是为了方便走动办事,距离各处都不远,是从工作上考虑,并非是指这里的地位也是整个后宅的中心。
从江婉莹走后,傅秋宁就不得不担负了一些家宅事务,且清婉阁才是金凤举夫妻的正房所在,如今江婉莹离开了,她自然要搬来这里。
为此金凤举很是忙碌了一番,将整个清婉阁上下粉饰一新,家具也全都换过,又要改此处的名字为“凤秋院”,还是傅秋宁听了之后阻止,笑着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们既已两情相悦,难道还非要从这种小事上昭告天下吗?如此直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到时候岂不招那些公侯夫人耻笑?我是绝不同意这样改的。”
夫人话。金凤举也只好无奈答应,遂将清婉阁改成清宁轩,因为如今这几个孩子都是寄养在秋宁名下,所以将附近的几处院落也都打通了,统合成了一个大院子,精心布置了一番,直弄了小半年。才色色完备,让傅秋宁等搬了进来。
此时金燕芳便坐在清宁轩的内室里,和傅秋宁说着话。因听到那蝉鸣声恼人,便笑道:“我真不知嫂嫂怎么想的?人人到了这时节,少不得吩咐下人们粘知了。你怎么就不做这些事呢?这吵得多让人心烦?”
傅秋宁正惬意的在一件肚兜上绣着荷花,闻言便笑道:“心静自然凉,你觉着知了心烦,还是心不静。”
话音未落,就听金燕芳哼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我自然是心不静的,家里家外这么些事呢,哪里能静得下来?倒是嫂子你,只管着你和二哥哥这点子事情,敢情悠闲自在。倒只让我和大嫂子吃苦受累,如今还敢说这风凉话……”
一语未完,忽听外面小丫鬟道:“大奶奶来了。”接着一个声音笑道:“好啊,我累死累活,燕芳妹妹倒会躲懒。竟跑来这里了,我就说怎么到处都找不见你的人呢。”
随着话音,金鹏展的妻子刘氏便迈步走了进来。傅秋宁忙放下绣架,和金燕芳一起站起身笑道:“嫂子过来了?什么风儿把你吹来的?”
刘氏笑吟吟在椅子上坐了,假装生气道:“弟妹你倒有脸问我?依着我的心,倒巴不得一天来你这里三趟。和你说话儿聊戏岂不好?结果呢?从我年前回来,一直到现在,何尝有个空儿?你倒好,做了甩手掌柜,把这一大家子都丢给我,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啊你?”
一句话逗得金燕芳和丫鬟们都笑起来,傅秋宁也忍不住笑道:“嫂子千万别这么说,好像我成了强盗似的。我也不是不辛苦的,凤举这边的事情不是一点儿也不用你管吗?都是我自己拿起来的。”
刘氏哼了一声道:“二弟虽显赫,可那些人情往来,有几个是单独冲着他来的?这世间还有比那些官员巨贾更精明的吗?就算是要巴结他,也必然要走国公府的门路,到头来,你和二弟这里才多点事情?竟然也拎出来说话。”
傅秋宁无话可答,刘氏说的没错。只不过她心中也清楚,对方虽然不至于像江婉莹那样好卖弄才干,但是能够揽去家中大权,心里还是高兴地,如今这样说,不过是打趣罢了。
她对刘氏倒没有恶感,这是和金燕芳一样的人,有管家之才,却心地仁慈,恩威并施之下,下人们既不受苛待,又不敢不用心办事。从她们两个掌家之后,比江婉莹可还得人心呢。之前之所以没显露出来,是因为金凤举的地位要高过金鹏展,江婉莹又气焰高涨,刘氏自然不愿与她相争,她又是个以丈夫为重的人,宁肯跟着金鹏展天南海北的走,也不想离开他。如今眼看金鹏展有望调进京里,傅秋宁又不愿意主事,这才挑起了这个担子。
因听她这样说,金燕芳也便笑道:“刚刚我也说了,二嫂就会躲清闲,怎生想个法子,让她也躲不了懒才好,我和大嫂子也能轻松些。”
傅秋宁忙道:“你们可别攀我,就今儿轻松了这一下午,就让你们给逮着了,不见我前些日子排牛郎织女的戏,那可也是风雨无阻的,你们若说能替了我去排戏,我便帮你们管管家又何妨?”
刘氏笑道:“看把你狂的,打量着就你会那黄梅戏,又有太后给你撑腰是不是?拿这个来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