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幕府在这几年依然一再颁布各种锁国令、禁教令,可是有了长州藩这个大反贼带头唱反调,幕府号令基本上在京都以西就是废纸一张。整个九州岛上,只有平户、唐津、岛原等少数几个对幕府最忠心的藩国,还是坚持幕府的“禁教令”不肯动摇,但也因此激起了日本基督徒的巨大怒火……
总之,对于长州藩“十字军”的九州攻略来说,九州岛上的几十万日本基督徒,就是最好的“第五纵队”。而在守随信吉之前跟黄石黄大帅、临高元老院商议制订的倒幕计划里,这些九州岛上的日本基督徒,还将要挥更加重大的作用——不管怎么说,在四年之前跟幕府停战之时,长州藩是白纸黑字地签订了和约的。所以如今长州藩若是想要撕毁和约、举兵倒幕,最好还是需要炮制出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名义。
因此,守随信吉在召来天草四郎时贞和他的教父,询问过岛原、长崎等地的教会势力情况之后,便准备过几天向藩主毛利秀就进言,劝谏藩内设法资助这些九州基督徒一批军械、弹药和饷银,让他们在明年春天的时候扯旗举事,对平户、唐津、岛原和长崎等依然坚持站着幕府那一边的九州藩国起袭击……
当然,天主教会能够在地方上拉起来的武装力量,即使有一些浪人武士作为核心,也依然是一帮乌合之众。传递一些情报,放火搞搞破坏什么的还算凑合,直接对抗藩国正规军就有些吃力了。
不过,长州藩原本也没指望这票乌合之众能够成就什么大事,只要他们把声势给造了起来,磨刀霍霍的长州新军就可以打着“保护教友”的旗号,大举杀入九州,彻底扫荡这里倾向于幕府的残余势力。
然后,按照守随信吉的思路,毛利秀就藩主可以仿效当年丰臣秀吉太阁的关东征伐,召集天下诸侯围攻北条家小田原城的做法,在长崎城外立下本阵,一边作势围攻,一边召集九州诸侯带兵前来会盟。如果有人愿意带兵过来,就正好让他们参加攻伐幕府军的长崎之战,权当是跟幕府翻脸的投名状。如果有人推脱敷衍着不肯参与,就说明那个藩国的思想和立场很有问题,需要长州新军移师过去用炮弹“教育”一番。
这样一来,待到攻破长崎,剿灭佐幕各藩之后,藩主大人就可在长崎接受诸位西国大名的朝拜,自称西国探题(镰仓幕府时代旧武家官名),从而纠集关西三十余国之兵出师上洛,与德川家争雄天下……
像这样的军政方略,本来是应该闷在心里的。无奈这会儿的日本人还没有那么强的保密意识,而且此事近乎于阳谋,即使泄露出去,九州的幕府残党也是无计可施……于是,守随信吉就在酒桌上不甚在意地说了出来。而听到这个看上去十分完美的倒幕计划之后,在座众人也尽皆是一脸的叹服,各种阿谀之词好似不要钱一般滚滚而来,一个个都念叨着“上帝保佑”,“圣战必胜”,伸手连连划十字不提。
※※※※※※※※※※※※※※※※※※※※※※※
又过了片刻,各种丰盛的热菜也纷纷被侍女们端了上来:闻着喷香的咸鱼炖肉;用油煎过的鸡蛋、豆腐干和土豆做出来的“关东煮”;还有用鸡肉和猪肉制成的肉丸子,同样被油炸过,外观黄澄澄、香酥酥的,配合着山中的蘑菇冬笋、黄里透白的油焖豆腐、几乎透明的虾饺、精选的上乘好粉条等,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就连那几样蔬菜都是下锅炒出来的,看上去油光水亮。佐餐饮料也是高端洋气上档次的葡萄酒。
虽然古代日本有忌讳食肉的传统,但主要是公卿阶层和一部分虔诚信佛的百姓在严格遵守。而此处在座的众人都是武士,相对来说不那么虐待自己的肠胃:就连丰臣秀吉在早年都吃过野猪肉火锅呢!更何况,随着这几年长州藩的“皈依天主”和“西学东渐”,以及大批新军从明国受训归来,藩内很多有识之士都认为“肉食禁令”乃是需要废除的陋习……总之诸位宾客就着南蛮葡萄酒,吃得是满面油光,兴高采烈。
然后,又是下一道更奢侈的大菜——又有几个健壮的仆人,轮番端上许多具小巧的铁皮炭火炉,给每个宾客的面前都摆了一只炉膛内燃烧着上好的白炭,跳动的火苗欢快的炙烤着用铜丝编成的网子。又有侍女用长长的、镶嵌了银头的竹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在铜网上。被炭火烧烤的铜网传热性能极佳,立刻出一声刺啦的细响,室内登时弥漫出一阵诱人的肉香——这些肉都是用上好的香料腌制后进行烧烤,肥美多汁,入口极佳。除了烤肉之外,还有烤鱼、烤乌贼、烤扇贝、烤玉米等多种菜色可供选择,蘸上酸甜可口的番茄酱,或者掺入了花椒的辣酱之后,更是别有一番鲜美的滋味,让众人顿时食欲大开,一时间吃得满头大汗。作为主人的守随信吉见状,又贴心地命人送上了清凉解渴的橘子味“澳洲汽水”。
虽然在海南岛的穿越者大本营,汽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在日本还是极难得的,因为以这个时代颇为简陋的密封条件,汽水放的时间一长就很容易走气——走了气就只是果子味的甜水而已。所以包装必须全用专门的厚玻璃瓶子,上面塞上木塞,再用铁丝绑紧。每十二瓶装在带格子的木箱子里再运来,如此路途迢迢,价格自然昂贵得很,简直是被日本人当做仙露看待,于是当即就纷纷赞颂守随宿老的慷慨。
与此同时,许多穿着鲜艳和服、涂着厚厚脂粉的歌女艺妓,也在一位中年管家的拍掌示意之下,出阵阵娇笑,犹如翩翩彩蝶般涌入宴席之间。或是坐下来拨弄乐器、吟唱献艺,或者贴在宾客身旁,斟酒献媚……没多久,席间众人就全都喝得酒酣耳热,个个挟妓狂饮,尽情纵欢,当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另一边,看着这丰盛的美酒佳肴,闻着身边的脂粉香气,还有席间这几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名门后嗣,想起刚才指点江山、挥斥万军的豪迈,年仅二十六岁的“长州宿老”守随信吉,一时间也不由得感慨万千,恍然如梦——谁能想象得到,就在短短九年之前,自己还只是大阪街头一介拿着刀子行乞的穷酸浪人呢?
——守随家,最初出自日本甲斐武田氏,甲斐武田氏则出自源氏,守随信吉的祖先也是武田氏某代家督的一个儿子,历代都以脑子活络和善于见风驶舵著称。武田家末代家督胜赖公兵败身亡之后,成了浪人的守随家逃出甲斐,一路到了日本关西地区,游荡于各藩之间,但却始终没能找到出仕的门路。一直到了守随信吉这一代,才在八年之前幸运地被长州藩录用,之后又晋升到了足轻组头,每年有五十石米的俸禄。
以日本传统社会的封闭性,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际遇的话,守随信吉这辈子的前程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跟日本国内还在拿着刀子行乞的几十万浪人相比,好歹出仕成功的他,已经算是相当的幸运了。
然而,就在守随信吉出仕长州毛利家的第二年,长州藩跟一伙“海匪”生了贸易纠纷,对方违反幕府禁令,继续向长州倾销明国劣钱和自铸的假钱。在他们的假钱铺子遭到藩里的查封之后,这帮强人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占了长州藩的下关港,还公然勒索长州藩。气得长州方面动员了三千大军前去讨伐。
守随信吉当时也在长州军的阵营里,本以为打几百个上岸的海匪必然手到擒来,可战斗的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这些所谓的“海匪”,居然是清一色的铁甲雄兵,还有不少威力强大的火炮助战,每放一炮都是地动山摇,双方还没来得及短兵相接,长州藩那些多年未经战事的兵马,就已经被彻底轰得散了鸭子。
乱哄哄地败退下来之后,到了当天晚上,长州藩军的长官现守随信吉会说汉语而且脑子很活络后,就火线提拔他为侍大将,去跟对面的“海匪”谈判。然后在听说“海匪”那个假钱铺子的幕后老扳,居然是大明的太子少保(黄石黄大帅当时的官衔)后,诸位长州藩武士们的脸都吓绿了。他们估计这次一定要有人自栽谢罪了——最后,这个无限光荣的任务再次落到了刚刚从敌营归来的守随信吉身上,他在荣升侍大将的同一天,再次破天荒地被破格提拔为长州藩家老,然后被派赴大明向太子少保大人道歉谢罪。
——就这样,守随信吉居然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从足轻组头变成了家老,晋升之速堪称神迹!
当时陪同守随信吉前去大明的两个长州藩副使,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向他灌输“主家为大”的道理,并不停地暗示守随信吉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勇敢地“承担起责任”来。守随信吉嘴上自然是慷慨激昂,心里却大骂不止——老子才享受了几天家老的待遇,连老婆都还没有讨上,谁那么傻乎乎地去切腹啊。
总之,尽管守随信吉家老的俸禄已经涨到二百石了(其实就是个空名头,截止到当时连一粒米一文钱都没有拿到手),但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似乎还是没有一丝一毫为长州切腹献身的觉悟——他在登上长生岛之后,一见黄石大帅就趴倒在地,把责任一股脑地替长州藩揽了下来,并在谈判之中全盘接受了对方的一切要求:由于黄石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所以双方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黄石可以继续在日本进行他的铜钱买卖,但是所有的铜钱都要卖给长州藩,长州藩用自己的渠道去销售,所获利润由两家对半分账。
就这样,随着协议的达成,守随信吉家老总算是能够活着回去了——对于上述协议,长州藩内基本也算满意,至少没有杀了守随信吉来泄恨,因为这样一来不仅实现了共赢,还可以和大明拉上战略伙伴关系。
然后,伪造货币的买卖实在是利润丰厚,随着明国铜钱源源不断的大肆涌入日本市场,仅仅半年黄大帅和长州藩就分别从这笔买卖中获得了一百万两白银的纯利——“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地利益。”这句至理名言再次显示出了它的正确性,大量的收益使得原本三心二意的毛利家变得死心塌地起来。此外,为了在日本培养“自己人”,黄大帅还和长州藩签订了一份秘密条约,条约里规定:长州藩内凡是涉及到与黄石方面有关的人事变动,应该事先征求黄石的同意,从而保证守随信吉能够一直盘踞在长州藩的高层。
从此,作为“明国”方面的在日代理人,一年前还只是个足轻组头的守随信吉,从此就是响当当的长州藩宿老了,还借助假钱贸易,控制着毛利家足足七成的财政收入,并全权负责对明国的贸易工作,很快就威望日隆……接下来,为了给守随信吉宿老大人造势,在训练长州新军的时候,黄石大帅还不惜重金为守随信吉做了几套全身蜡像,又把守随宿老的画像贴满了日本官兵的宿舍,让他们无论是吃饭还是操练,都能看到守随信吉那庄严的姿态和深邃的目光,并且反复教导他们:“……从应仁之乱到现在,日本正值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为了天皇、为了长州藩,每一个有志气的日本人都应该学习宿老大人的眼光和胸襟!”
除此之外,黄石也押上了他的名声,对守随信吉这位日本青年才俊予以极为高度的评价:“……守随大人是日本三千年以来最伟大地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这样的人物即使在我华夏也是不多见的,他是日本大和民族活着的民族英雄!能与高瞻远瞩、人格伟大的守随大人共事,我黄石深感荣幸。”
如此耳濡目染之下,那些长州新军的官兵,在归国后大多都成了守随信吉的狂热崇拜者,一旦跟别人谈起自己在明国经历过的往事,往往会满怀感情地叹息道:“……汉人虽然骄傲自大,但他们都自内心地敬仰守随大人,每次议论到他的时候都会充满敬意地称呼上一声‘宿老大人’或是‘守随宿老’!”
待到宽永三年春,长州藩击破幕府军,杀得德川家光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之后,作为著名的外交家、军事家、改革家和引领时代潮流的先驱者,守随信吉已经成了全日本的明星偶像级人物,被誉为胜过昔年“战国名军师”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的顶级传奇智者,连幕府将军都在叹息为何没能得到这样的贤臣!
虽然又过了几个月之后,随着明朝的天启皇帝驾崩,黄石在福建一度失势,给日本盟友提供的支持力度也大不如前。但此时的守随信吉早已在长州藩内羽翼丰满,而且声望高到了谁都不敢随便打压的程度,加上他本人一直谨小慎微,所以守随信吉只是稍微放弃了一部分藩内权柄,就顺利熬过了那一段艰难时光。
再接下来,随着海南岛临高穿越者元老院势力的崛起,守随信吉的权位再一次得到了巩固——作为一个聪明人,守随信吉一直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是什么,始终坚持着对幕府强硬、对“明国”(其实是对黄石大帅和海南岛“澳洲人”穿越者集团)联盟的立场,大力推动长州藩跟黄石将军的全面友好合作,无论是对日倾销工业品,输出红铜和白银,联手征伐萨摩藩等事,都一直配合得不错,顺便也把自己见不得光的“日奸”黑幕,一直完美地隐藏在扶助毛利家东征倒幕,与德川氏争夺天下的宏伟蓝图之下……
※※※※※※※※※※※※※※※※※※※※※※※
总之,按照守随信吉的盘算,如今乱世的风声已经掀起,而毛利家跟德川家之间争霸日本的宏大战争,恐怕要耗费一代人到两代人的时间才能打得完,期间或许还会涌现出别的枭雄,需要毛利家用心对付……所以,在自己的这一辈子,长州藩肯定离不开明国外援的支持,自己的“宿老”之位也可以安然无忧。
另一方面,守随信吉在确保自己的家老职位以后,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非分之想——先,无论他的名望再怎么卓著,守随信吉在长州都是一个空降下来的“外来户”,长州藩士虽然对他十分崇拜和恭敬,但却是把他当成客卿来看待的,若要当主公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其次,以日本注重血缘和家世的传统,没有名分的下克上是会身败名裂的。最后,作为一名粗通文史的“知识分子”,他也知道王莽篡汉之后的下场。所以,守随信吉认为在毛利家赢得天下之后,自己若是能够取得昔日细川家的管领职位,就该心满意足了。
然而,就在守随信吉如此啜饮着杯中的美酒,畅想着未来的辉煌人生之时,却被一声突兀的叫喊给打断了思路——有些不悦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貌似半醒半醉的外地武士,不知何时靠在了临海的玻璃窗前,指着外面的濑户内海,口齿不清地高声喊道,“……船!船!快来看啊!有船来了!”
室内众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哄然大笑,“……哈哈哈哈!这濑户内海之上,哪一天不是船来船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难道你是信浓还是甲斐的山猴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船啊”
但那位出喊声的武士,却还在语无伦次地辩解说,“……不对,这船好大!真的!很大很大……”
“……很大的船?莫非是荷兰商船过来做生意?还是黄石将军的舰队又来了?”
一位长州藩士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摆脱几个艺妓的纠缠,也跟着凑过去一看,当即就愣住了“……诶?这几艘船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对劲……守随大人!黄石将军那边有这样的船吗?”
但此时的守随信吉并没有回到,因为他同样已经注意到了海平面上那些朦胧船影的异状,也不顾外面寒风凛冽,就猛地起身推开玻璃窗,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具望远镜,顶着飘落的雪花,探身朝外面望去。
目镜里显示的情形,当即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在濑户内海的墨色浊浪之中,三艘巍峨如山的蓝灰色巨舰,正在如烈马般犁开万顷波涛,其体型之大,使得沿途的日本商船与之相比简直犹如舢板一般。而且,这三艘巨舰远远望去虽然既无风帆,也无排桨,却硬是能够飞速向着西方疾驰,简直比明国的赛龙舟还快……似乎是想要通过马关海峡(关门海峡的旧称),离开狭小的濑户内海,驶入海峡外面的广阔大洋。
守随信吉眯眼反复扫视着这几艘造型奇特的巍峨巨舰,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它们身份的明确痕迹,只看见在其中一艘巨舰的桅杆顶部,飘扬着一面绘制着金色镰刀锤子图案的红旗!
“……这是什么国家的旗帜?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他们的旗帜好像都不是这样的啊!这明显也不是黄石大帅的军旗,或者元老院的启明星旗……更可能不是日本哪个武家的家徽……”
看着这陌生至极的旗帜,守随信吉感觉自己满脑子问号,“……该死的,这些大船究竟是什么来路?”
与此同时,岸边逐渐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注意到了海上的异状,随即彼此狂奔高呼、手舞足蹈地传递消息,甚至还点起了烽火,最终使得整个马关的街町里都是一片混乱——无论是市民、渔夫、农夫、商旅,还是武士,一时间统统被震撼得几乎精神错乱。有的人冲向了码头,有的人爬上了大树,有的人跳上了屋顶,还有人就在海边乘着小船,都在目瞪口呆地望着马关海峡里出现的这一队巨大怪船……
而那几艘大船似乎也察觉到了岸上的骚乱,于是就在通过海峡最窄处时,竟一起出了尖锐的巨响:
“……嘟嘟——”
被突然其来的嘹亮汽笛声一惊,守随信吉手中的望远镜顿时脱手坠落,掉进了楼下的雪地里。
再抬头看看,现那几艘巨舰已经通过马关海峡,逐渐远去,守随信吉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先是吩咐惊得面容惨白的管家,让他到楼下去把自己的望远镜捡回来,然后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时间只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都在纷至沓来,让守随信吉忍不住深感头疼欲裂。
深深吸了一口从窗口涌入的寒冷空气,守随信吉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隐约的预感——自己那条原本已经被基本明确下来的人生前途,似乎又重新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
然而,正当日本列岛在被来自海参崴的“大铁船”和“恶魔军队”给震撼得鸡飞狗跳、惊诧莫名的时候。位于海南岛临高县的“澳洲人”穿越者基地,却暂时还对这些“同乡”在日本的嚣张行径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