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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欲加之罪
隔壁产室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钟医生看着产床上脸色惨白咬紧牙关汗淋淋的女子,柔声道:“祁小姐,痛就叫出来,别忍着。(看最新章节请到文学楼) 您先歇歇,我们五分钟后再继续。”
产床上的女子已经接近脱力,脸色煞白,被汗液打湿的丝乱糟糟的伏贴在脸颊上。她仿若没有听到,过了会儿,她才虚弱的道:“钟医生,我丈……宁先生还没过来吗?”
钟医生愣了一下,随即道:“刚才宁老夫人说了,宁先生已经到机场了。您知道这时候正是堵车的时候,应该还有会儿才能到。”
祁安落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个人,不会来了。她已经进产室五个小时了,要是要来,早就来了。
祁安落依旧隐忍着不肯叫出来,巨大的疼痛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她按照医生所指示,使尽了浑身力气。可肚子里的孩子却迟迟不肯出来。
身体中的力气渐渐的消失,疼痛也变得缥缈起来。恍恍惚惚中她听见医生叫她加把劲,她却突然想起了那人说的话来。
他说,跟我走,我会对你负责。
怀孕五月时,美丽优雅的祝雅出现在宁家。她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婚约的。
她永远记得住当时祝雅脸上的温柔和幸福,她轻轻的道:“安落,你还不知道吗?阿砚将你带回来,从来都不是想娶你。我十四岁的时候为救阿砚不能再生育。我和他,都是该谢谢你的。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我们绝不会亏待了你。”
她以为她会崩溃的,但却没有。
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中滑落,祁安落听见钟医生叫她加把劲,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心离肺的疼痛让她想就此昏睡过去时,就听见一阵响亮的哭声,几个护士欢呼了起来,道:“出来了出来。”
祁安落想伸手去擦掉脸上的泪水,手却怎么也动不了。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好不狼狈。她紧紧的闭着眼睛。
产室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护士将用小棉被裹好的婴儿送到她面前,轻声道:“祁小姐,是个男孩儿,您要看看吗?”
祁安落的眼泪下滑得更厉害,她将头偏到一边,哑着声音道:“不用了,你抱出去吧。”
可当护士抱着孩子转身时,祁安落终是没能忍住,回过头来,看向小棉被里皮肤红红皱巴巴的婴孩。还太小,看不出像谁。
医生开始缝合,祁安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到医院来产检时走廊角落里打扮时尚的中年女子训斥那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孩的话。
她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代孕!你是不能对孩子产生感情的!生下来别人看也不会给你看的!你再难过有什么用?你别忘了,你已经收了别人的钱!
那女子低低的抽泣了起来,那中年女子的声音又放软了下来,低声的道,你别哭,哭对孩子不好。我知道你难过,他在你的肚子里呆十个月,骨肉分离又怎会不难过。你放心,郑先生一家想要孩子已经想要很多年了,会对孩子好的。总比跟着你强多了对不对?姐是过来人,再难过,时间久了也会慢慢淡忘……
祁安落忍不住的呜咽出声。钟医生有些诧异,问道:“祁小姐,很疼吗?”
祁安落用力的摇头,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她以为自己早准备好,不会哭的。可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婴儿红红皱巴巴的脸停留在脑海中,胸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恍恍惚惚中她听到护士说产妇情绪太激动,问钟医生要不要采取措施。
祁安落不知道钟医生是怎么回答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的情景来。
他的臂弯中搭着外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英俊的脸上的神情冷漠到无以复加,逼近她,咬牙切齿的道:“祁安落,你怎么会那么恶毒?雅雅只是借住在家里而已,你为什么要害她?”
她挺着大肚子,被他身上散出的戾气吓得打颤,惶恐的摇着头,嗫嚅着一遍遍的说着我没有。
可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冷冷的看着她,站直了身体,一字一句的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带了回来。闹得我宁家家宅不宁。从今往后,望你好自为之。”
他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出。她跌坐在沙上,只知道一句句的说着我没有我没有。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宁家老宅。她听宁家的佣人悄悄议论,才知道他不回来并不是因为出差,而是和祝雅住到了其他地方了。
她终于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二章:一张支票
祁安落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打在窗台上滴滴答答的。
白色充满消毒水味儿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梦中孩子绝望的一直叫着妈妈的声音在脑海里回旋着,每清醒一分,疼痛便增一分。她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手忙脚乱的摁铃叫护士。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年轻女子拎着一个白色的保温壶走了进来。祁安落一愣,胡乱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净警惕的看着她。
祝雅四下打量了一下病房,将保温壶放了下来,才柔声道:“安落,我来给你送鸡汤。你刚生完孩子,该多补补。”
她说着,边将保温壶打开,拿了碗盛出鸡汤。祁安落看着她,突然惨然的一笑,道:“祝小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祝雅将鸡汤盛好,拿过放在一旁的包,掏出了一张支票来放在床头,轻轻的道:“安落,这张支票你收着。这是我和阿砚的一点儿心意。”
她的语气温柔至极,那份优雅和高贵也是祁安落学不来的。
祁安落知道自己该保持清醒的,可脑子里却像是一团浆糊一般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她茫然的看着祝雅,喃喃的道:“是不是他叫你来的?”
祝雅站了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安落,你那么聪明,哪还用问我。阿砚……他不愿见你。你放心,孩子我会当成我亲生的一样照顾。”
惶恐不安一下子将祁安落包裹住,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打落下来,想也不想的拉着祝雅的衣服,哀求道:“祝小姐,我不要钱,宝宝才出生,还没吃过一口奶,你们就让我照顾他大点儿好不好?半年,不不,三个月,三个月我就离开好不好?他没有记忆,不会记得我的。祝小姐,求求你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纠缠,好不好?”
祁安落语无伦次的说着,祝雅一点点的辦开她的手,微微的叹着气,怜悯的道:“安落,我早早的就告诉你,就是让你做好准备,不要和孩子产生感情。你求我也没用,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孩子阿砚的奶奶已经带走了。你还那么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祁安落拼命的摇着头,她很早就想过生下孩子后她该何去何从,宁家是绝对不会将孩子给她的。而阿砚有婚约,她的离开是必定的。她那时候就想,她不能和孩子产生感情,只要没感情,离开时就不会那么痛。
可感情,哪能是她能控制的。孩子胎动时,她竭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抚摸,不去管他。可她控制不住,那是她的孩子。就如护士让她看的时候一样,她狠下心的让她抱离开,可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想去看那小模样像谁,乖不乖……
祁安落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喃喃的道:“我要见他,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