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哀帝也是低头看着她葱白如白玉的手,她说了这般多,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到她眼中的热泪滴到了他手上,他的心猛地炙疼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她能给他这么多。
“我……”平哀帝干巴巴地挤了个字出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她拿了帕子擦了他手上的泪,他看着她低垂的脸,轻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会心疼自己的。
“唉……”齐奚笑叹了口气,别过脸擦干脸上的泪,再回过头来又是满脸的笑靥,“我给你的信你都收到了?”
“收到了。”
“都看了?”
“看了。”
“也没回我几封,太忙了是罢?”
“不,不是,”平哀帝也笑了笑,声音越地低了,“是生病了。”
“嗯。”齐奚紧了紧手中不停颤抖的手,笑着应了一声。
她看母亲脸色就已猜出他病得不轻,但真亲眼见到了,才知岂止是病得不轻,而是像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快要走了一般。
她也知为何父亲非要她先回来了。
再不回,就晚了。
齐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无比庆幸她父亲的英明,父亲虽不如母亲对她显露于外的关爱,但心里也是真疼她的。
如果让这个眼中有她的人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地走了,她恐怕这一生都要难过了。
“那我陪着你治病,你要好起来,”齐奚两手握着他冰冷的手掌笑着道,随即,她温柔地看着她的表哥,直等到他也回视着她,她才淡淡道,“你怕的事,我都不怕的呢。”
她就是不能嫁给他,但也无所谓这辈子心中只有一个他的。
只是他早走了,她也可以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她又不是什么怕孤单的人。
“哦。”平哀帝无法直视她,又低下头看着她的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但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怎么就能这么好,这么强大呢。
“你今日没去太和殿啊?”齐奚闲聊着,这时候她松开那只覆住他的手,转脸看向门口想叫叶公公进来,让他拿个软垫过来……
只是她那手微微一松,就迅速被人紧紧地覆住了。
齐奚回过头,看到她的嘟嘟表哥在她看向他后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她笑了起来,道,“我想叫叶公公进来,拿个软枕让你靠着我们好好说会话,你说行不?”
平哀帝缩了缩手,伸了回来,单手握拳抵住嘴,干干地轻咳了一声。
齐奚便当他答应了。
叶公公进来,眉开眼笑地给他们拿来了软枕,又亲自接过小太监手上的茶盘去案桌那边布置。
齐奚也未客气,还叫他拿来内务府这些日子记录的起居册。
她一样一样不紧不慢地吩咐着事,有条不紊,只有叶公公和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在场,平哀帝也未放开那只与她五指交缠的手。
他也知道不妥,但她握得紧紧,他便也舍不得松开。
齐奚接着跟叶公公问清楚好了茶点的样式,细想了一下又加了一样小米粥,吩咐完,回过头就对表哥笑道,“我阿娘说药补不如食补,多吃点粮食比老吃药强。”
“嗯。”平哀帝也笑着点头。
齐奚又把他身后的软枕抽过来了点,让他离她离得更近了些。
近到皇帝鼻息间全是她如雨后青草散出来的清香味,他再微微侧头,还到闻到她白玉一般的脸上散出来的温暖气息。
他太欢喜她给予的这一切了,哪怕一点一滴都不忍拒绝。
“我这一年在外又学了许多事呢,有些是在信里没讲的,等会一样一样跟你讲清楚啊。”齐奚侧着脸看着他,见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眼里全是她的倒影,她也是忍不住想笑,她便也又笑了起来,“我越大越厉害,是不是?”
平哀帝连连点头,笑着回,“你一直都很厉害,比嘟嘟哥哥还要厉害一些。”
这是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哄她的话,尤其小时候齐奚被他抱在腿上坐着,就常听她嘟嘟表哥一本正经地夸奚儿好厉害,奚儿做什么都好。
她以前还不觉得那又如何,现在现原来那般珍贵。
他一直都很用心,甚至谦卑地对她好。
还好,她也很尽早地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