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石虎左手抱着一包,右手夹着一袋,肩膀上也扛着一包,手指缝里还扯着一袋,从仓库里面走出来。那浑身的肌肉因为力而变的鼓鼓有力,上面的线条清晰可见,手臂沾上一层薄薄的汗,额头上的汗水早已经滑倒了脸颊边上。
几个年轻人见他这样搬东西,纷纷叫好,就连康广寿都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
沈石虎搬完了这一趟,去喜鹊那边领了一碗茶喝,视线只不留神就往谢玉娇这边飘了过来。那白裙子略略拽地,沾上地下的灰尘,瞧着就没有方才那样干净了。这些场面上的事情,终究不应该让一个姑娘家出来的。
谢玉娇见货物已然全装了车,康广寿也要起身告辞了,便也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民女就不送康大人了,刘管家你和康大人一起去县衙走一趟,记得把这棉袄的收据带回来,我们也好留作存根,年底的时候对账用。”
谢玉娇之前翻了谢老爷的账本,现不少这样的存根,后面都会写上批注,比如抵消某某年多少钱粮租税什么的,虽然可抵消的部分也是杯水车薪,但谢老爷叫的租税少了,那老百姓交给谢家的也就少了,这样得了实惠的还是老百姓。
康广寿也知道这些旧例,便只点头称是,心里倒是默默佩服这谢小姐,真是半点儿的亏也不会吃的。
谢玉娇回到家里,没回自己的院子,只去了徐氏那边,却见张妈妈和几个丫鬟正在廊檐下说话,见谢玉娇进来,只慌忙迎了上来,谢玉娇便觉得奇怪,往常徐氏身边从来少不了张妈妈,可今儿她却在外头,不知是为了什么?
张妈妈向谢玉娇使了一个眼色,只压低了声音道:“太太正在房里难过呢,姑娘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谢玉娇这下就越奇怪了,心道这连张妈妈都没劝成,这徐氏到底难过些什么呢?如今沈姨娘也有了身孕,按说谢家的日子也合该稳定了下来。
张妈妈瞧着谢玉娇这一脸的不解,只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太太让我请了大伟先生过来,说是如今空了,要给老爷画容相,我就高高兴兴的去请了人过来,然后太太就开始问大伟先生,这画到底应该怎么画?大伟先生就问太太,老爷眼睛是什么样子的?鼻子又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嘴巴什么的,每一样都问的仔仔细细的,一边问,一边这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在一块布上画来画去的,等他画好了,给太太看了一看,太太一下子就惊呆了,说这怎么跟老爷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呢!”
张妈妈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愁容来,只继续道:“后来太太瞧着瞧着,又觉得有些像了,可又想想,又觉得不像,最后就难过的哭了起来,说是这人才去两个月,她怎么就把老爷的长相给忘了呢!”
谢玉娇听完,愣了片刻,又有些不确定问道:“就为了这个哭的?”
张妈妈只点头道:“可不是,就为了这个。”
其实谢玉娇知道,徐氏是又念起了谢老爷了,前一阵子家里忙乱,徐氏顾不得这些。后来沈姨娘有了身孕,徐氏又只顾着高兴。如今家里一切步入了正轨了,徐氏就又开始空虚寂寞的想起了谢老爷了。
谢玉娇走到房里,果然看见徐氏手中拿着那个为谢老爷做好的腰封,眼眶红红的坐在椅子上,见谢玉娇进来,只忙不急擦了擦眼角的泪,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娇娇回来啦,外头怪热的,快过来里面坐。”
谢玉娇应了一声,走到徐氏的身边,只开口道:“我听张妈妈说那个大伟不会画画,连我爹的样子都画不像,既然这样,改明儿我们给他一些银子,让他走好了,再找一个大雍的画师来,好好替爹爹画一幅体面的容相出来。”
徐氏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道:“他画得很像,只是我一看见你爹的样子,心里就难受罢了。”
谢玉娇也知道,论古代的画技,中世纪欧洲的那些画家画出来的油画,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大雍的画师肯定是比不上的。那个大伟看着有些不务正业,但谢玉娇也见过几幅他的作品,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谢玉娇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咱就还让他留下,替爹爹把画给画好了,成不?”
徐氏闻言,只认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