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你有!”
“就是我有又怎么样?你就不给我茶喝了?”萧知远又瞪起了眼睛。
萧玉珠听了气得玉脸都红了,“你不认错就不给!”
“哪有你这样的妹妹!”
“那我让你看看有没有!”萧玉珠冷冷地回,毫不松口。
这一下,兄妹俩那小孩子一样的吵嘴,别说是看呆了她的夫君与儿子,就是在外吃喝的大中小三捡,也是看了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哪是大人之间说的话啊,三岁小孩也不过于此。
“你怎能这样,我是你哥哥!”这时候萧知远拿她没办法,又把话饶到了他是她哥哥上面。
“是哥哥就要跟妹妹讲理,是我哥哥你就更要讲理。”要是换小时候,萧玉珠也就让他这样蒙混过关了,可现在不是小时候,而且这事也不是小事,可以让他蒙混过关了,这关系到他们一家人以后的相处,如若兄长不尊重她的夫君,不重视他的想法,她和兄长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那我讲还不成吗?”萧知远见她还不松口,只得依了她。
“那你讲。”萧玉珠端起茶,坐到了狄禹祥的身边。
萧知远见她一副不听他好好讲,她就不给他茶的架势,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不高兴,“怎么一嫁出去了,心就向着别人家了,我才是你哥哥。”
萧玉珠见他还嘴硬,眼睛突然红了,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爆了出来,“你还说你是我哥哥,他对我好,你回来了他迎你回家,把家都给你,还给你敬茶,把长南让给你抱,你还想让他如何?是不是你要欺负死他让我心疼死你才愿意,你才高兴啊?”
说罢,她把茶杯放桌上一放,掩面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这下可好,先前还拍着小手掌听他们说话的长南一听他娘哭了,一呆之后,扯着嗓子也号啕大哭了起来,跟着哭的长南不见得有多伤心,但他吃得多哭的泪滴也大,一滴一滴打在了抱着他的萧知远手上,直哭得萧知远心都疼了。
“我欠你们的,欠你们的。”萧知远咬了牙,恨恨地道了两声,朝狄禹祥看去,“知道了,我知道你有本事,要靠自己的本事给她好日子过,知道了行吧?”
说罢,低头去哄长南,粗手小心地抹着他的眼泪,心疼地道,“唉,可别哭了,舅父什么都依得了你娘,也依得你好不好,可别哭了,你们这一哭,岂不是生生在刮我心头的肉么,把我心都哭疼了……”
先是听他们拌了嘴,尔后又听了妻子那一翻在他耳里无疑于让他心跳加快的表白,现下听到舅兄那没好气的道歉和他对小儿说的一席话,狄禹祥是真想叹一道气……
这兄妹俩,这下看起来就像是兄妹俩了,听他们吵的这一出,哪能不是兄妹!
他是真没有想到,晚上好好诱哄着她说些欢喜他的话是那么难,现下在她兄长面前,她倒是一股脑地全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了,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想的,只管着哭她的去了。
那边小的有人哄,大的就归他了,狄禹祥摇着头揽过她,把她抱到怀里,看着她满是泪的脸怜惜地道,“这都哭一早上了,再哭眼睛就要肿得不能见人了。”
“不见了,有这么个哥哥,反正也没脸见人了。”萧玉珠也还在气头上,说的话根本没有平时一点半点的稳重。
“我有道歉,你怎么还这样……”萧知远还想嘀咕,见她红着眼睛朝他看来,这一下,他是真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怕妹妹哭,一哭,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兄妹俩一通吵架,是看傻了旁边人的眼,但也在这半真半假的吵架间,萧知远也大抵明了妹夫与妹妹的关系。
这夫妻俩,比他之前所知道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
等用过午膳,妹妹抱着长南去午睡后,萧知远朝狄禹祥使了眼色,让他打他家里人出去,这边大捡他们得令也带着中捡小捡出了门,各自散开守在了暗处,以防隔墙有耳。
“我们的关系,再过几天,是瞒也瞒不住的了,”萧知远说到这,叹了口气,“既然不想搬,就不搬罢,只是我这一进京圣上就让我接管考课院考核今年的升迁,在来年官员的下任令下去之前,你这边少不了诸多麻烦,我这次进京,带的自己人不多,光忙圣上要办的事就忙不过来,也拿不出人手照料你这边,现下情况也说给你听了,你有对策没有?”
他的身份一出去,哪怕是萧家在京的别的几个小姐的夫家是他们自己也好,被别人所托也好,都免不了要找到他这边了,更何况,狄禹祥是他的亲妹夫,恐怕到时候有心找他的人只怕是更多。
狄禹祥看着全然冷静的萧知远,心想现在面前的这个大舅子,才是那个带着功绩回来,摇身一变,变成了皇上面前重用之人的大舅子罢。
“兵来将来,水来土掩,有些事情不事到临头也不知要该怎么办才好,永叔现下确不能给舅兄一个明确的答复。”狄禹祥淡淡地道。
“这倒是。”听到他的回复,萧知远轻笑了一下,心中对狄禹祥的认可又算是多了一分,加之刚刚妹妹对他的那番维护,他心中自也是对他这个以前只听说过的妹夫亲近了不少,想着,他又看了狄禹祥一眼,见他平静回视着他,萧知远沉吟了一下,道,“时间紧迫,有些话我还是说在前头,想来你现在心中也是有数,刚刚我让你带着珠珠搬个地方,只是借题挥罢?”
狄禹祥“嗯”了一声,没出言,只是探究地看着这个大舅兄。
其实从闻仲言带他进奏院,又听到舅兄要接掌考课院后,他就知道事情就简单不了了,他眼前的这个舅兄更不是简单的人物。
今上是多天纵奇才的一个人,他看重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说来,我也是含了半分试探你的心,”萧知远说到这笑了笑,朝狄禹祥坦然道,“莫怪,我是珠珠的兄长,但也是枢密院里的人。”
他一直活在两面三刀里,伪装已是他的本能,哪怕就是对着至亲的人,他也是脱不下那层皮了。
“大兄言重。”听他说到枢密院,又是从温北回来的,狄禹祥已能靠着这些年边疆生的一些事稍稍猜出一些事来,这下岂敢责怪,随即他就举手恭敬地一拱,正色道。
温北温南将领能收回黑金那个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得能自立成一个小国的地方,依圣上对他的看重看来,想来大兄在其中是功不可没罢?
狄禹祥的正色让萧知远笑了数声,只几声他就止了笑,朝狄禹祥道,“我是有功在身,现在确实护你不难,但有句话,我想先跟你问个明白。”
“大兄请说。”
“我现在就能举荐你当官,也能为你谋个好位置,现在圣上看重我,众官要讨好我,这个时候我以权谋私图利,谁都会无话可说。”萧知远笑眯眯,甚至称得上温和朝狄禹祥道。
“但这只是明面,私底下闲言碎语免不了。”狄禹祥也笑。
“这算得了什么,谁人背后不说人?哪个当官的不被人说?被人说说不碍事。”萧知远一挥手,毫不在意地道。
“但这会是把柄,”狄禹祥温和淡语,“等舅兄或是我势低之时,这就是别人踩我们而上的利器,没有人能一直顺风顺水,潮涨潮落是常态,舅兄总有拿不住他们的时候。”
萧知远听得笑了起来,看着狄禹祥的眼睛亮,“倒是个明白人。”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接道,“那你只有另一条路了,等后年春闱,你靠自己上去,到时候你的功名就是你自己考出来的,这样你就师出有名了,私下我会是你的后盾,但你不用跟我死缠在一块,我们分两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日后相互帮衬着,有难也能搭把手,而不是绑一起出事了就一块沉船,你看如何?”
这于狄禹祥来说是真好不过,也于他们的以后再好不过,可他没有想到,萧知远真的能为他这么着想,他不是在找帮衬的人,而是在真的想扶持他自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