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瞅着云初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为国为民的一面。”
云初笑道:“县尊想多了,我要安业坊建房后,省出来的一半土地。”
刘仁轨听了这话,有些意态萧索地瞅着云初官廨外边那棵红梅上的白雪道:“终究是熙熙攘攘,皆为名利,也罢,就如此办吧。
从明日起,本官就召集百姓,开始清理废墟,你也开始准备备料吧。”
云初奇怪地看着刘仁轨道:“一旦事情不通过官府,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应该通过商业行为来解决。”
刘仁轨愣了一下道:“如何解决?”
云初用指关节敲击着图纸道:“既然我们已经商定了事情的解决方桉,那么,安业坊工地上的所有事情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是说废墟也不需要本官带人去清理吗?”
“自然不用,废墟在你眼中是废墟,在专门清理废墟的专业队伍眼中却是很好的财富。
他们会把废墟中的木材,铁器,清理出来或者卖柴,或者卖给铁匠,就连那些在你看来毫无用处的泥胚,破烂砖瓦,在他们眼中也是有价值的。
在长安城中,没有废物,只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刘仁轨郑重地朝云初拱手道:“木头,铁器,破烂砖瓦有用处刘某还能理解,至于那些破烂泥胚的用处,还请云县丞告知。”
“长安地势低,这几年却又大雨滂沱的,很多人需要泥土来垫高自家的宅院,而长安城中并无可以随意取土的地方,如果从城外取,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刘仁轨摇头赞叹道:“还真得是锱铢必较啊。”
云初点点头道:“商贾的利益中,很大一部分就是从燕子嘴上夺泥夺出来的。
如果县尊动百姓去白白干这些事情,那么,就预示着那些专门干这事的团队没了活计。
所以,有的时候,免费的东西并不是一个好东西,至少,这些人在请完毕废墟的时候,会给我腾出一个几乎不怎么用修正的平整地基。
过几天县尊去工地看看就明白了。”
刘仁轨当然会看,他不仅仅会查看,那些云初口中专业的清理废墟的人如何干活,也要看光福坊已经建成的新坊市,是不是如同云初说的那样,对谁都有好处。
站在光福坊大街上,这里已经人来人往的,早就恢复了原本热闹的样子。
云初将手按在一个跟他很熟悉的一个小女童的脑袋上,指着女童家的一楼作坊道:“这就是我们第一批改造的一户人家。
他们家是篾匠,买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就是能湖口而已,房子在一场火灾中成了灰尽,如果依靠他们自家的能力,想要修建新房子难如登天。
现在,他们家的房子面积其实没有变化,只不过从摊开给摞起来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让他们家重新拥有了一座可以居住百年的,新的砖瓦房子。”
云初说着话,还拍拍小女童的脑袋瓜,显得极为亲民。
对于篾匠一家来说,一次性来了两个很大的官员,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邀请这两位进来。
云初很自然地带着刘仁轨进了他家,也不用主人招呼,就指着一楼的结构继续对刘仁轨道:“当初建造房子的时候,就在一楼规划了仓库跟干活的空间,很多时候在盖房子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主人家生计的需求。
因为篾匠需要很大的干活空间与储存竹子的空间,所以,你看他们家一楼,几乎是贯通的,前后都有门,干起活来很方便。”
刘仁轨一边看,一边点头,看样子对云初的介绍很满意。
云初掀开人家的米缸,从里面抓了一把黄米,看了一下,又掀开人家熬粥的锅,就对这家的主妇道:“今年米价下来了一些,大冷的天,粥熬的稠一些,太稀了不抗饿,也不抗冻。”
主妇听了连连点头。
两人上了篾匠家的二楼,云初指着这家小小的窗户道:“当初还因为这个窗户闹出来了一些笑话,我在设计之初,总以为窗户大一些采光会好,也美观,没想到百姓们想的却是让窗户小一些,冬日里更暖和一些。
看来,我终究还是犯了何不食肉糜的老错误。”
刘仁轨一言不,就这么跟着云初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看着云初揣摩小女童身上衣衫的厚度,看着云初掀开人家床铺看铺盖是否保暖。
看着云初用木勺从人家锅里挖一勺米粥放嘴里品尝一下味道。
一路走下来,刘仁轨变得更加沉默了。
目送刘仁轨落寞地离开,云初咧开嘴自言自语地道:“跟老子比亲民,你还差得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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