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进步让她备受鼓舞。每天从医院回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地诵读唐诗宋词,念绕口令,朗读外文原版书,甚至到了梦里,也是这样反复练习音的情景。
短短一段时间里,她就已经能说清楚话了,但是还欠自然,所以不管石经纶怎么央求想听她说话的声音,她还是不肯开口。
这就像从前她练习舞蹈。一支舞蹈,如果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能够让她有信心去面对对面的观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展示出来的。
等再练习些时日,想必就会越来越好。
这天,甄朱按照和约翰逊医生的约定,去他那里接受复查。来到他办公室外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约翰逊正在和人通着电话。
“……她的情况恢复的很好,就像我前次和你说的那样,她非常努力,也非常聪明,聪明的出乎我的想象,我相信她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了……你放心吧……”
甄朱屏住呼吸,心跳微微地加快了。
虽然听不到话筒对面的那个人在说什么,但凭了直觉,甄朱断定,这个打电话到医生办公室里询问她病情的人,一定就是徐致深了。
他前几天又去了北京。甄朱原本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忘的抛在了后脑勺。没想到他人不在这里,却还打电话到医生这里问她的情况。
而且,听约翰逊的语气,这似乎并不是他第一次打来了。
心底里,一丝细细密密的甜蜜之感,又固执地,慢慢地爬了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到底,无论他怎么忙碌,表面怎么不理睬她,他还是没有真的把她忘掉。
……
甄朱从医院回来的次日,徐致深也从北京回来了。
晚上他应该是出去应酬了。甄朱不像平常那样,早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捧着书本念念有词,而是穿了身前次老香锦做好后送来的新衣服。
虽然是家常的衣裳,但上身却极美,她对镜仔细地整理好头,来到楼下,陪着德嫂坐在椅子上打毛线。
德嫂并不清楚她练习说话的进度,以为她还是不能开口,依旧像以前一样,唠唠叨叨地自说自话,甄朱就在边上陪着,听她念叨,中间时不时跑去厨房,看看在那里炖着的一盅燕窝的火候。
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的正脸了。
晚上她竟然有些期待似的,心情就好比……
一个等着和自己闹了别扭的新婚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九点多,客厅那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德嫂去接。
“……好,好,知道了,等徐先生回来,我会转告徐先生的……”
德嫂挂了电话,回到椅子边上,笑道:“小金花小姐的消息还真灵通,徐先生今天才刚回,她就打来了电话,说明晚大升戏院上演她的一出新戏目,叫先生过去听呢。每次她有新戏,先生一定是会去捧场的。哎呦,我也真想听哪!”
甄朱雀跃了一晚上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来,坐在一边,继续陪了德嫂片刻,出神着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和铁门打开的声音,心微微一跳。
“徐先生回来了!”
德嫂急忙迎了出去。
甄朱忽然变得紧张,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落荒而逃,提着裙裾飞快上了楼梯,飞奔似的回了房间。
徐致深迈进客厅,看了眼四周。
“薛小姐人呢?嗳,刚才还在呢……”德嫂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嘴里嘟囔了一句。
徐致深目光往二楼扫了一眼,上了楼梯。
“对了徐先生,刚才小金花小姐来了个电话,说明天晚上有她的一出新剧,她给你留了老位子,等你过去听哪!”
……
“知道了。”
片刻后,甄朱听到他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接着,他的脚步声快速登上楼梯,踏过走廊,消失在了那道拐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