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禅房内,枫林大师默然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何建勋坐在另一侧,心中惴惴,生怕师父责骂。
从凤凰山下来后,那位老主持把枫林大师叫进方丈室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德弘和何建勋只能在外面等着,何建勋倒是无所谓,既知以前的那些护身符就是这位老和尚所画,那老和尚也算是个有点道行的高僧了,或许与枫林大师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要不然他干嘛放着一位有权有势的师弟不去依靠,跑到这小小的永庆寺来。而德弘大师则在方丈室门口转来转去,心神不定,不时侧耳倾听里面说话,可惜老和尚中气不足,说出来的话声音小的和蚊子叫一样,哪里听得清楚。而德弘大师如此焦躁不安,何建勋也很清楚是为什么,多半他以为老主持要把位置传给枫林大师,这才急成这个样子。
好不容易出来后,枫林大师便独自进了观音殿旁边的一间禅房,何建勋便跟着来了,期间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坐到现在。
“你是怎么认识海会的?”枫林大师终于打破沉寂,向何建勋问道。
何建勋忙道:“我原本不认识师……他,是今天早上我被人追杀,在路上撞见的。”于是他把早上陪着老妈去买药罐的事说了一遍,一直说到海会大师出现,打跑了那位东渎龙女为止。
枫林大师静静的听着,等何建勋讲完了,他皱眉道:“我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那海会怎么知道你是我弟子,还有一个,东渎的龙女为啥追杀你呢?”
何建勋想起自己曾经在长江江底拿他的大名去恐吓别人的事来,因为除了那件事是自己故意扯虎皮当大旗外,再没向第二个人说起过,难道就是那时流传开来的?何建勋犹犹豫豫道:“他可能是听人说起过的。”
枫林大师微微抬头,冷冷扫了何建勋一眼,那眼神看得何建勋心惊肉跳,觉得这位胖大师父突然之间威严了许多。“你和人吹过牛,说过我是你的师父?”
何建勋有点心慌,他以前不太重视这位便宜师父,假如说解除师徒关系的话,他也不觉得心疼,但现在却怕的很,生怕真得罪了这位师父,把自己赶出师门。
“是说过,不过不是平白无故说的,而是我也被人逼着没办法,就想拉师父你老人家的大名吓唬吓唬人家的,原本没抱什么指望,结果对方一听你的法号,就真的退让了。”何建勋又把自己和敖灵蓉去长江江底救人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那位沈督师,正是此人听说过枫林大师的大名,人家才另眼相看网开一面。
枫林大师静静的听完之后,说道:“海会那家伙早就和无神会的人混在一起,他从那里得到消息并不奇怪,我已经明白你为什么会被海会知道了。我既然传了你真言咒,迟早是会被人知道的,此事怪不得你。那么第二个问题呢,人家东渎的龙女追杀你做什么?”
见枫林大师语气和缓,何建勋这才安心一些,看来他在海会大师面前说自己不是他的弟子,有可能是句气话,也有可能是想保护自己,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吗,并非真的要赶自己滚蛋。一提起那位龙女,何建勋又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她神经病,我记得刚一见到她时,她就特别看我不顺眼,总想着要让我吃点苦头。我不去找她的麻烦就已经算是大量了,没想到今儿一早,她就拿菜刀砍我,当时无数的人都看到了,她也不怕露馅。”
“只是看你不顺眼?”
“难道不是?……哦,我差点忘了昨天的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和师父你说,你听说过天狗尊者吗?”
枫林大师道:“听说过,似乎本事马马虎虎的样子,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何建勋心说如天狗尊者那样的本事才叫马马虎虎,那什么样的本事才算是很不错啊,在自己的眼里,天狗尊者简直是惊世骇俗,独自一人吞掉一条大活龙,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呢。“不是我认识他,而是他也找上门来的。”
枫林大师道:“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都来找你。是因为灵蓉那丫头吗?”
何建勋道:“还真不关灵蓉的事情,而是那位天狗尊者有个儿子,曾经是这地方上的守门人,原本是想到基层镀一层金,便可以提拔上去,没想到在暨阳湖之行时死在了那里。他心疼儿子之死,就想报仇,找到了我头上来。其实我真没杀他儿子,就算想杀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那天狗尊者抓住我时应该也看出来我不是凶手,而当初在暨阳湖时有一条蛟龙是东渎的龙三公子派过去的,也真是巧,那位龙三公子也到我家来,和天狗尊者撞到了一块儿,于是就打了起来,结果那位天狗尊者就把那龙三公子给生吞了。”
何建勋在说这件事时,生怕枫林大师不相信,特意说得很详细,连天狗尊者变身成那天狗的模样都描绘的一清二楚,结果枫林大师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点头道:“原来如此。”
何建勋愁眉苦脸道:“我就在想,会不会是那东渎龙女因为龙三公子死了,就把怨气也出在了我的头上?师父,你说我是有多倒霉,那个天狗尊者的儿子死了,他要来找我麻烦,如今那位龙三公子死了,人家姘头也要来找我麻烦。”
枫林大师道:“如果人家的确是在找你的时候出了事,那你是得负一些责任。这也算是因果的一种。”
“我被她拿菜刀砍,是应该的咯?”
“又没砍到,只是虚惊一场。有我在菩萨面前念经保佑,你不会有事的。”
何建勋可不敢相信这菩萨保佑的话了,如果自己真的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菩萨来管,而自己什么也不做的话,都不知道死过几次了。想想自己这前十七年过得实在是太平静了,如今动不动就有性命交关的事生,这人生是有变得多刺激啊。
一想到人生多变,何建勋又想起枫林大师和海会大师之间的关系来,虽然枫林大师不承认海会大师是他的师弟,但何建勋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真有很深的关系。二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枫林大师翻脸不认人,如果枫林大师自己不说的话,恐怕无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建勋觉得还是从另一人的问题入手比较好打听,他说道:“师父,演心大师真的是师父的师父吗?你虽然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演心大师的大名,可是我觉得师祖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果然,一提起演心大师的名字,枫林大师长叹一声道:“演心大师的确是我的师父,这个法号现在听上去有些陌生,但在三十多年前,可是响当当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