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霖对待老将军,一贯是秉着礼敬有加的态度,这回,三番两次阻拦他科举,还压迫他的妻子,他真真是不想披着这恭谨的面皮,索性就揭下了,他道,“叶长亭,那你就打呀,有本事你打死我!只要我不死,学堂我去定了,明年会试我必去!”
老将军微怔,叶泽霖这小子向来对他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这回竟敢与他这么说话,这是什么态度?
老将军气上心头,不发不快,“叶泽霖,你要是敢去参加会试,就不必做我叶家子孙,族谱就不必有你的名字!”
叶泽霖惊诧,祖父这是要将他驱逐出叶家?
就因为他要科举,祖父就要将他从叶家除名?
他不甘,愤怒,生气,独独没有后悔,心头还有一分伤心,他是为自己伤心。
纵然祖父厌恶他,不喜欢他,不给他好脸色,折辱他,他依然将他当成祖父,尊敬有加,不敢怠慢。
可祖父呢?
祖父是怎么对待他的?
祖父打骂折辱他,他不计较,祖父不当他是孙子,他也不在乎,可祖父要将他驱逐出叶家,他不得不计较,不得不在乎!
叶长亭纵是他的祖父长辈,又凭什么有资格除他的名?
叶泽霖道:“随便!”
老将军道:“叶泽霖,你今日要不答应退学,你就不是我叶家的子孙,祖父说到做到!”
叶泽霖淡然一笑,“做您的孙子,我一点也不在乎。”
老将军气结,“你!”
“孙儿告辞。”叶泽霖拜礼,轻轻松松地离开。
老将军真的很生气,就是坐下,怒气也没有消减半分。
屏风后走出一人,他莫约花甲之年,着玄色衣裳,个高魁梧,一只袖管空空如也。他曾是老将军的部将,三十年前的西垂会战,为了护着老将军折了一条胳膊,后来,老将军让他帮忙庶务,不必戍守边境。
独臂将军看了眼门外,叶泽霖已经走出了飞院,看不见了,与老将军道:“大将军,这就是小霖哥儿呀,真真是个俊俏的孩子。像您!云哥儿和言哥儿属下见了几回,就没见过小霖哥儿,三位哥儿中,最像您的就是小霖哥儿,特别像以前的您。”
老将军踹了一脚独臂将军,鄙视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瞎了,最像老夫的明明是老大。”
独臂将军彰显自己眼亮如镜,“属下说的是性子又不是相貌,云哥儿是长得有几分像您,但性格不像,言哥儿这长相不像您也不像将军,更不像许夫人,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他们三个兄弟中,性子最像您的是小霖哥儿,他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和您年轻的时候特别像,简直一模一样。”
老将军不乐道,“你休得胡扯,叶泽霖分明像他母亲,性子随他外祖父。”
独臂将军不请自座,道:“您不信算啦,小霖哥儿看着温软谦和,其实特别执拗,倔犟,您瞧,方才小霖哥儿不就是这样吗?您都说要将他扫地出门了,他还不是不改变主意。”
老将军忍不住想了一下,他年轻的时候,一旦决定什么事,任谁劝都没有用,叶泽霖方才表现出来倔犟坚定,确实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