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离横起巨剑，就要抡出第二式。

忽而，谢宣一剑插在了泥泞的地上，再拔起来，却是一个破了的傀儡木偶。

儒剑仙将木偶一甩，飞身向前，木剑万卷书从下往上一挑，重重地打在了巨剑的下剑面上，阻断了苏昌离挥舞的想法。

木剑万卷书，犹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在苏昌离的巨剑上切出来一个细小的缺口，之后又继续上挑，平行于剑面的斗笠，跟巨剑获得了相同的待遇，帽檐被破了一道缺。

游离在战圈外的千面鬼一惊，生出了逃跑的心思，在江湖上，他比大剑鬼更可怕，因为他千人千面，惟妙惟俏，以熟人的面孔接近，再进行刺杀，可谓屡试不爽。

可是面对浩然的谢宣，在儒剑仙的明察秋毫之下，他千面鬼所有的伎俩仿佛都不再有用了一般。

“慕婴！”苏昌离大喊一声，“去取第二把腾空！”

千面鬼身形一震，顿时化作了苏昌离的样子，踏入战圈。

“嗯？”与刚刚孤虚阵中千面鬼所化的苏昌离不同，这两个一时之间，谢宣竟然分不清，“你们这是？”

“切肺！”左右两个同样的声音，夹在雨声中传来，两把大剑同样用作砍刀，切向谢宣的胸膛。

谢宣竖起万卷书，格住了，木剑上传来的沉重力量，却逼得他在泥泞山地里往后滑了几步。

“剁足！”两个大剑鬼招式一变，又变成了斩谢宣的下盘，暗河的起名就是那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儒剑仙轻轻飘起，等到两把巨剑交叠之时再沉重踏下。

两把腾空，都被儒剑仙踩在脚下。

“起！”两个苏昌离，奋力一撅，将儒剑仙翘了起来。

巨剑被苏昌离们抛起，在空中旋转翻滚了一圈，对着谢宣就射了过去。

被两把巨剑锥射而来的儒剑仙，用万卷书的剑面，抵住。

那万卷书与两把腾空此刻的样子，就好像一个纤细的白人小妞，在慌乱中被两个大黑粗缠上了一般。

谢宣努力地让上半身与地面垂直，可两把巨剑的威力却让他的下半身追不上上半身的动作，只能与地面成四十五度。

两个苏昌离追上，双手抓住巨剑的剑柄，一个前进大风车，巨剑跟着前空翻的两人，被划地之后又被抡上天，从空中斩下。

一柄宽三寸的木剑，就这样拦住了两把半边门板一样的巨剑。

只不过，此时的谢先生，却是被砸进了泥泞里。

“你们的子曾经曰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苏昌离面无表情的脸，仿佛在报复之前谢宣一股子剑气将他双腿压进泥土里一般。

“看来，老颜也不好对付啊。”谢宣摇了摇头，从苏昌离中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被砸进地里的谢宣，突然拔地而起，万卷书推开了两把巨剑。谢宣悬浮空中。这一刻的谢宣，给两个大剑鬼的感觉，什么才是真正的读书人，眼前的谢宣正是！而非话本小说里等着狐妖鬼魅来求欢的酸秀才！

“怎么回事！”一个苏昌离，问另一个盯着空中的苏昌离。

“不知道。”盯着空中的苏昌离摆了摆斗笠。

空中的谢宣，被雨水淋出一个球状，隐隐约约有千军万马奔袭多日，而得以补充兵力之后变强的味道。

“自强不息？”一个苏昌离喃喃自语，之后便朗声道，“儒剑仙，你此刻在天上，可知我有一剑，名叫。”

“开天！”一个苏昌离巨剑指天，黑压压的乌云中，雷霆降落，直通指天的巨剑。

开天的苏昌离一步踏地，携带雷霆跃起，直斩那御空淋雨的儒剑仙。

“磕”。木棒敲打在钢筋上的声音，一剑开天，却被儒剑仙轻描淡写地接下了。

空中企图斩仙的苏昌离一个后空翻，与地面的苏昌离汇合。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谢宣叹了一口气道，“暗河的鬼，你们看好了，我这一剑，名为。”

“浩然！”

志学，修身，而立，齐家，不惑，治国，平天下。

七个身影从谢宣身体里蹿出。

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

瞬间来到两个大剑鬼面前。

这个平天下的谢宣平举一剑，刺出，让两个大剑鬼猝不及防。

就近那只大剑鬼横剑企图用剑面拦住，而远的那只将巨剑插地，竖在身前。

一剑浩然，从十五志于学开始，多米诺骨牌一般传递到最后的平天下，万卷书洞穿了两把仿破军的腾空。

躲在巨剑之后的苏昌离，术法破灭，回归了半截脸被融化的千面鬼模样。

却是被木剑穿过了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口，从后脑勺玉枕穴穿出。

“你！你不止逍遥！”大剑鬼开始慌了，“情报有误！你不止逍遥！”

谢宣抽出万卷书，甩了甩上面的血渍，道：“别尬黑，这江湖上哪来那么多逍遥之上，差点被你们逼得由儒转霸。追随圣人去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一为杀身成仁，一为舍生取义。是儒家破釜沉舟最后的做法，即使是读书人，都死到临头了，还跟你讲个屁的道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霸道至极。这也是所谓的由儒转霸。跟佛门涅盘，道家兵解一般，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怎么样，还要继续打吗？”谢宣问道。

“谢先生，我们暗河出手，都是不死不休的。”苏昌离虽说有些脚软，可是不能输阵。

谢宣往前走了一步，苏昌离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看，天要晴了。”谢宣道。

“嗯？”苏昌离不解。

“我是说，活着，才能看到天晴。”谢宣微笑。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相谈甚欢的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

“是。”此刻的苏昌离，毫不怀疑，这个当初乐呵呵地说，用太一正天剑太霸道，会把人整个打碎，不好收拾的人是在说笑。

“这家伙，虽然自圆其说，说是被自己跟已经死去了的千面鬼逼得由儒转霸，可这一脸轻松的模样，却不像是破釜沉舟的样子。再打下去能逼出他多少手段？”大剑鬼心中如此想到。

“谢先生就这般放过我？”苏昌离问道。

“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想打啊。”谢宣也是无奈。

最后，苏昌离对谢宣抱了一拳，将千面鬼的尸体背起，然后双手像拿滑雪杖一般拿住两把巨剑，转身离开。

杀手本无情，但是配合久了，也该给千面鬼该有的尊敬。

谢宣持剑，看着烟雨朦胧，就要天晴，突然道了一声：“糟了，我的东西，不会都被淋坏了吧！”

赶忙跑向大石头那边，去看那书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