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我悟了。”老赵剑仙说道，“于是乎，我解剑归田，研究农业，开办学堂。”

“我没有怪罪枪仙的意思。”老赵和善地说道，“相反，我还十分欣赏枪仙，这种阶级跃迁成功的人。不靠父辈荫地，自己努力跃迁。从无到有，与从一到万物。其中艰辛，赵某清楚。”

听闻三城主某来某去，老赵也开始鹦鹉学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没有道生一，就没有后面的三生万物，如司空长风此番的从零到一，才是最难。。

“你作为。。。雪月城的三城主。”老赵剑仙本来想说“一城之主”，但是雪月城明面上就有三个城主，便硬生生改口。

道：“为雪月城疏通东南两路的关节，将雪月城的香料、美酒、菌菇、茶叶销售到各地，也将东南的盐铁丝绸商人吸引来雪月城经商，拉动雪月城的经济。这是比赵某未开窍之前还要厉害的事情。赵某种地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只会耍剑卜卦的臭道士罢了。”

“经济是决定上层建筑的基础，有钱才能让人吃饱饭。可是无形之中，也会养肥了一帮贪墨之臣。”

“北离各城关税不同，疏通关节，必须要花费真金白银，才可在一城一池的关卡换取低廉的关税。这种事情，北离这片土地，往前推各朝各代都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世界框架如此，并非我赵某要求你，你便能做到。可这为雪月城谋求来的利益，大部分都要与其间世家，官僚分成，因为没有他们从中斡旋，此番利益便无法从东南两路输送过来。指缝漏出点滴，才是雪月城百姓能分享的。”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我们服务的对象不同了。”

“司空兄。”老赵剑仙换了称呼道，“某种意义上，我们都背叛了各自的阶级。”

和当初的千落大小姐不同，大小姐是一腔孤勇，少年热血自认为可改变天地。

三城主已经把持雪月城多年，什么风浪都已经见过。

“背叛了各自的阶级！说得好听，那么我问你赵玉真，你完全放弃了青城山的供给了吗？”三城主忽而反问道。

“我在努力改变，并且使用我创造的价值。”人都是双标的，老赵也不例外，如今的他，或许可以自给自足，拿新培育的种子卖给朝廷，以及礼天司司正的俸禄，可以养活自己。但是不能否认，小赵曾经享受过青城山的利益。

“所以这次你就为了找你徒弟下山？道剑仙，你不是曾问吕真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发誓种出可喂饱天下的粮食，怎么丢了一个徒弟，就抛弃了天下人？”三城主重新找到了突破点，笑问道，“怎么变为拔一毛而利天下，不取也。”

“因为我不是圣人，没有太上忘情，而且我承认人世间的双标。太极分阴阳，人也不可能完全是白或者黑。”老赵剑仙说道，“并且种田与找人不冲突，找到了人之后依旧可以种田。我无法做到墨家兼爱的纯粹，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况且，那只是一个愿望。或许但我死了都种不出来。”老赵剑仙忽而有些失落道，“跟证天地无量一样，不一定能实现的。”

亭台忽而沉寂，只有隐约山风呼过的声音。

不一会，枪仙笑道：“寒衣啊，你找的这个姑爷，挺好。牙尖嘴利的。”

“你懂个屁，那叫口内含珠玑。”小仙女假声恶狠狠道，“夸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夸了。”

“这！”三城主对外无往不利且游刃有余的谈判技巧，在雪月城的两个城主面前，都会失效。

“啧滋”灌酒一声，从凉亭顶上传来。

凉亭里的琉璃盏，尽数全明。

琉璃盏，便是用玻璃灯罩用以挡风的油灯。况且凉亭是雪月城三个城主会谈的秘密基地，用的灯油自然不是那种会把琉璃熏黑的灯油。

“哈哈哈，长风说的不错。”百里大城主的声音从三人头上传来。

“不过，我怎么听得，那句不靠父辈荫德，暗戳戳在骂我啊？”在琉璃盏的灯光下，一身绿衣的大城主小心地观察凉亭顶，毕竟被切坏过了两次，万一不小心弄塌了，又得出钱修补。

“阿罗哈，青帝，又见面啦。”老赵对着百里东君打招呼道。

“阿罗汉？”百里大城主皱眉不解，他一个道士，为啥要说阿罗汉。

“上次不好意思啊，状态不对。”老赵不好意思地说道。

“赵道君一掌，可是让东某好受啊。”酒仙打趣，自称东某。

“坐。”百里东君翻身入亭内，一挥衣袖，围棋棋盘的四方都摆上了一个酒杯。李寒衣径直走入亭内，随意坐到大城主旁边，仿佛就是她家一般。

不过好像，苍山就是她家。

小赵剑仙保留了老赵剑仙说话的权利，便把身子挪到了小仙女的旁边坐下，坐到了百里大城主的对面。

一张石桌，四个位置被坐了三个。于是，三城主就有了一个选择。

大城主将酒壶放在桌上，轻点石桌，酒液从壶嘴里涌出，分成四股，精确地落入四个杯子内。

老赵剑仙没有掌控四肢的权限，盯了一眼桌上已经停止分酒后的被子，玩笑道：“别人家来姑爷，都是酒满茶半，怎么青帝你这么小气，酒半茶满。”

大城主还没说话，三城主倒是先说了：“对了寒衣，我听说你们婚宴，在青城山办过了？那雪月城要不要再办一趟。放心，我亲自。。”

“不要！”假声听到亲自二字，立马拒绝，并且还立马想到了借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感情这东西，说到底还是凭心而动，哪里又是办几次婚宴能证明的！”

小仙女喜爱素雅，而三城主不同，登天阁百花会，无一不是好大喜功的工程，这也许跟之前穷怕了有关系。

大城主越过对面而谈的雪月城另外两个城主，对老赵剑仙说道：“别的地方，新姑爷酒满茶半，我这不同，新姑爷喝了，可能半杯就倒。”

“大城主说笑了吧。”小赵剑仙接过话茬，“我等之境界，对天地万物沟通之后，新陈代谢能力也更强。还有酒可将我等醉倒？”

“新陈代谢？”大城主细细品味小赵剑仙带来的这个新词，“可否是指，人体的吐故纳新？”

小赵剑仙点了点头。

“有意思。”大城主又是一笑，唇边的两撇小胡子顿时生动了起来，“别处的酒兴许醉不了赵道君，不过，我这酒有些不同。”

“我这酒，酒名醉仙。”大城主有些得意，又有些许失落道。

“醉仙？”老赵问道，“能醉了仙人？”

“没错。”百里大城主自顾自地解释道，“这，本来是孟婆汤的辅酒。”

怕赵道君听不懂，便解释道：“辅酒，就是差一味酒引，便能酿成目的酒的酒。”

“嗯，很是拗口，不过我听明白了，醉仙补全了酒引，就是孟婆汤。”老赵剑仙神色凝重道。

手握些许剧本的他，知道“孟婆汤”对百里大城主的重要性，如今拿出醉仙来招待，可见雪月城对这新姑爷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