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黎敬生突然问了起来,这小厮只得硬着头皮回想了好一会儿,那一对粗眉愣是都快要被他拧成麻花辫了,他才支支吾吾地开始回答黎敬生提出来的那一系列的问题,“那位客人……他、他是独自一人进来的,腰间所佩俱是金玉之类的滴水子挂件,小的很少有见过那种形状与颜色的,因此也不好估价。至于他进来之后,看的都是什么货嘛,嗯、这个嘛……”
小厮忽然就苦恼起来,半天不知该如何措辞,最后还是在黎敬生的严厉的瞪视之下,咬着牙挤出来几个字,“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黎敬生立时无言以对,此时此刻外头有新进门的客人在,里面书房又有老顾客们在喝茶聊天,他自然不能直接在这位于居中的院子里面,开口教训手下的店伙计。
没有办法,黎敬生一时便忍了气怒,改而询问那小厮究竟是如何确定来人就一定会是一位大客人的,甚至还这么急切地跑进来喊他出去招待。
这个问题,对于小厮来讲,好像是很好回答的问题一样,他不像刚刚那么愁眉苦脸,反而还嘿嘿直笑,过后就微微侧过身去,接着就从自己腰间的夹层里面,估摸着掏出一锭足足有五两重的银稞子来。
黎敬生立马就愣了,惊问:“这是从何而来?”
尽管被黎敬生挑选来这聚宝斋里面当差的管事的以及店伙计们的月银都不少,至少要比在黎府里面当差的下人们的月银要高出一筹,但是,要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够拿出五两足称的银稞子来,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厮瞬间笑得很开心,答曰:“就是那客人赏的。”
与别家的规矩稍有不同的是,在黎府下属的聚宝斋里面的当差的管事的,以及店伙计们,是可以收客人们的赏银的。只要他们有能耐,能够伺候得客人们开心愉悦,那客人们要给他们赏银,他们就接着就行,不必同家主子黎敬生报备,当然也不用上交给黎敬生。
有人曾经笑话黎敬生在聚宝斋里面立下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可以看出来,黎敬生完全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假如不是祖上积德,又有荫妻庇佑的话,指不定他已经把自己家里传下来的那一些家产给败成什么样子了,有可能现在早就变成了乞丐也不好说。
人们之所以会有这种观点,主要是由于来聚宝斋里面看货的客人,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这些人出手向来都很大方,就算只是把他们随手赏下来的那些赏银积攒起来,也就足够一户普通的人家好好生活大半辈子的了。
而黎敬生却把这些赏银全部分给铺子里面的管事的和店伙计们,这不是在变着法儿地帮下人们积累财富嘛,也就是心大,不怕手下的人有钱了以后,会脱离聚宝斋和黎府,自个儿去开一间与聚宝斋抢生意的店铺。
大部分人都是这种思想,可是黎敬生却认为这样做,对于聚宝斋的发展而言,只有好处,没有什么坏处,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反正有了这既定的规矩作底气,这小厮才敢有胆子当着黎敬生的面,把自己刚刚收下的这一锭银稞子拿出来献宝。
黎敬生见了,果然也只是大呼惊奇罢了,并没有把这一锭银稞子从这小厮的手里给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