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杨凌忽然很沉静地开口,“我给你时间。小白。”
他这个样子,沉稳得不像是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大小伙子。曲小白愈发心虚,压根不敢看他,默默地躺下,盖住了头脸。
杨凌望着她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贴着炕的另一边躺下来。
但炕就那么大点儿,即便是两个人都靠边,中间也不过一尺余的距离,甚至还能感觉到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挨着,也就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杨凌就起来了,起床之后先做了粥,炒了一盘青菜,还烙了两张蛋饼,曲小白睡梦里闻到香气,猛的睁开眼,坐起来,迷糊中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忙下了炕,一掀帘子,便看见杨凌在灶前忙活。
杨凌看她起来,抿起嘴角一笑,道:“赶紧洗漱过来吃饭,你今天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曲小白心里如塞了个大毛团,纠结又心塞。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真的不用这样。”
曲小白期期艾艾。杨凌越是这样,她越是手足无措。她不想深陷,但他的笑容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把她吸进万劫不复之地。
“做顿饭而已,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对了,今天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反正过去也只能装傻,什么也干不了。”
“哦。”曲小白动手去洗脸刷牙,但心里却是百折千回,杨凌现在还必须要在外面装傻,为什么呢?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身份还不能曝光。为什么不能曝光呢?他不是杨兴茂家的小儿子吗?他装傻干嘛,杨兴茂又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曲小白下意识地摇摇头,不行,再不能对杨凌的事情钻牛角尖了,会越钻越深不能自拔的。
洗漱完,曲小白坐到饭桌前,杨凌已经给她盛好了粥,夹了一块蛋饼放在她面前盘子里,语气很温柔地道:“吃吧。应该不太难吃。”
“哦,好,我自己来就行。”曲小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从昨天知道他不是真的傻,她一见他就紧张得嘴唇干涩心跳如擂鼓,想控制都无能。
杨凌做的饭果然是如他的人一样,清淡馨香,味道很好。曲小白闷头吃饭,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杨凌话也不多,不过是偶尔给她往碗里夹夹菜,劝她多吃一点,说她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
这丫挺的调戏人都调戏得不露声色。
曲小白瞪他一眼,匆匆扒拉完碗里的粥,把碗往桌子上一扔,道:“拜托你刷碗,我先走了。”
杨凌忍俊不禁,但还是努力憋住了,“嗯,去吧。”
曲小白漱了漱口,去里间抱了图纸,临出门前,不自觉又退了回来,嘱杨凌道:“你如果出去,记得锁好门。”
杨凌站起身来,把碗搁到盆子里,温柔看她一眼,“放心,你的东西我不会给你看丢的。”
曲小白被他气得老脸一红,她扭头,忽然看见灶台上还放着杨凌没有吃完的草药,她顺手就把药给拎了起来,凉声道:“这玩意儿,看来你也用不上了,扔了。”
一跺脚,甩头出了门。
杨凌对这她的背影不由一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如黑夜般的深邃。
他脑子里想的是,那日跟踪他的那个人。有人在跟踪他们。还是军中的人。但到底是冲她来的,还是冲他来的,现在还说不准。若是冲他来的,只能说明,他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若是冲曲小白来的,也不是不可能。曲小白的那个箱子里只有几本书了,但那些书都是举世罕见的书,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若说有人对这些书起了觊觎之心,那是必然的。
还有曲小白腕子上那个手镯。慕南云也关注到了那个手镯,说明手镯的确是不一般的。
可这个箱子是他捡回来的,所以说,如果有人想要这个箱子,应该不至于和曲小白扯上关系。但曲小白似乎对这个箱子很熟悉,熟悉得就像她自己的一般……她到底是什么人?
杨凌蹙眉思索着这些事情,暂时还理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搁置不去想。利落地刷完了碗,他换了件衣裳,拿了块黑色的巾子,就出了门。
按照曲小白的嘱托,还锁好了门。虽然这个门锁不锁都一个样,想进来的加三把锁也进得来,不想进来的你门大敞大开人家也不会进来。
杨凌沿着河边走了一阵,很快就接近了三里河村,在村口,他看看四外无人,拿出面巾把脸蒙了,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村东头有一大片宅子,高高的门楼,前三进后三进,修得极是气派,门楼上写着张员外府四个大字。
乡下人都喜欢图个脸上有光,有钱的财主必然会花钱捐个员外,这位张财主也不例外。
杨凌直接从高墙翻进了院里。他翻墙的功夫和在曲小白面前表现得已是截然不同,一丈多高的墙,他就像一抹闲云,轻飘飘就翻了进去,又像一只鹞鹰,灵敏且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