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青君诸人在洞外守护了足有一个时辰,里面不时发出杨凌痛苦的声音,但他们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焦灼等待。
天色渐渐光亮,茫茫无尽的雨也渐渐转小,如丝的细雨,带着秋凉,落在早已经湿透的身上,虽然很轻,却让人觉得很疼。
一名影卫打马回来,手中捧了一个油纸的包裹,将包裹递给了辛青君,“老大,最近的庄子在三十里外,是狄夷人的庄子,都很贫困,只寻到两套粗布衣衫。”
辛青君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让人速联络南平,点兑些合适的吃穿用品送过来。”
“是。”影卫应了一声,身影倏忽消失。
山洞里,杨凌已经昏睡过去,呼吸微弱且凌乱,曲小白将破败不堪的衣裳穿好,招呼了一声辛青君:“青君,进来。”
辛青君身形几个起落,站到了洞口,心情忐忑不安到极点,甚至不敢去问曲小白情况怎么样了,只是将油纸包的衣裳递给曲小白,“主母,先把衣裳换上吧。”
曲小白接了衣裳,道:“你先进来看看他,他呼吸很弱。”
辛青君急忙进了山洞,杨凌躺在地上,身上盖了残破的衣裳,的确如曲小白所说,呼吸很弱,但脸色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红,反而是苍白得没有血色。
辛青君给他把了把脉,脉象虽然也弱,但好歹平稳了,他松了一口气,把杨凌扶起来,掌心贴于他后心位置,轻轻吐纳,内力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了杨凌的体内。足足有一刻钟,他才收了手,放平了杨凌的身体,再把了一回他的脉,感觉比先前又好了些,这才真的放下了心,站起身来,走到洞口,“主母,主上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身体还弱,进去换衣裳吧。”
他闪身出了山洞,背对着洞口,不敢看曲小白身上已经无法蔽体的衣裳。
曲小白一颗悬着的心在听到辛青君的话之后,倏然放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辛青君听见动静,急忙回身来扶,“主母,你没事吧?”
曲小白摆摆手:“没事。就是累的。”
辛青君不敢看曲小白,但眼角余光还是在她身上瞟过,褴褛的衣衫,露出被荆棘划伤的肌肤,密密麻麻的,还有过战场的时候被流箭擦伤的血口子,此时还在往外冒血珠子,肩上几处没有被衣裳遮住的肌肤,还有咬破的齿痕,自然是杨凌昏茫中留下的。
只一眼,辛青君便不敢再看。
这满身伤痕,曲小白硬是一声没吭。
从前的她,就是小指甲折了都要大呼小叫一番的。谁能想到,那个娇娇女,如今也能做到这样铁骨铮铮。
辛青君心下酸痛,忙道:“主母,这里有一瓶伤药,先把伤口敷一敷,把衣裳换了,一会儿主上就该醒过来了。”
曲小白接了辛青君手上的伤药瓶子,点点头:“好。”
辛青君踱出去,避闪在洞口一侧。
曲小白挣扎着,一瘸一拐走到杨凌身边,矮身坐了下来,颤抖的手指抚上杨凌苍白的脸颊,同样苍白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翕,“傻子,你吓死我了。”
昨夜到现在,她惶恐得都不敢多想,此时心安定下来,才觉出害怕,但事情已经过去,这害怕也就不似洪水猛兽一般毁人了。
杨凌昏迷中似感觉到了她的轻抚,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迷迷瞪瞪地喊了一声:“小白,不要走。”
“傻子,我不走。身上疼,你让我先上药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见了,杨凌果真松了手,但眼睛紧闭,一直没有睁开过。
曲小白将身上破碎的衣裳除去,拣着能够得着的伤口上了药,够不着的,就只能随它去了,一瓶药粉,还不太够用,可见伤口之多。手上的那处因为握剑而割出的伤,倒是深可见骨,她上了药粉,用牙齿咬着衣衫,撕下来一条,把手上的伤口绑上了,就算是包扎了。
做完一切,她叹了一声,把油纸包打开,是两套衣裳,一套男人的粗布衫子,一套女人的蓝布衣裳,衣裳肥大,套在她瘦削的小身板上,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拿粗布绦子在腰上缠了两圈,打了个结,这才略微利落点。
散乱的头发用手抓了两下,用一根帛带绑住了,这才腾出手来给杨凌穿衣裳。杨凌身躯颀长健硕,她翻也翻不动,折腾了好半天,也没有给他穿上,只能罢手,等他自己醒了穿,但还是把粗布衣裳盖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