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法把新家安在了西县,这老货非要把自己的庄园与李家的新庄园建在一起。
对此,李岘是十分不情愿的,只要是自家有的好东西,过几天准会在老刘的家里出现,这老伙的不要脸程度绝对是冠绝古今。他这位现任的秦凤路经略基本上不在成纪城里的经略府署衙里办公,一年当中倒有一半的时间在呆在兴元府的庄园里摆弄自己种的一小块菜地,还时不时地跑去兴州的冶铁工坊转上一圈。
对此李岘倒也释然,汉中兴元府的气候要比陇右湿润温和得多,很适合老年人颐养天年。
“这甜菜怎么不太甜啊?”老刘用筷子夹了一片水煮的甜菜片塞到嘴里,然后在口中嘟囔了一声。
李岘看到他的这种吃法就感到牙疼,这甜菜在后世喂猪时就是这么个煮法,这个时代的人很少能吃到糖,这水煮的甜菜片倒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兴元府这地方降水太多,其实并不适合种甜菜,这玩意真正适合大规模种植的地方在西域。”李岘感慨了一句,在后世,新疆出产的西瓜都要比内地的甜瓜含糖量要高。
“你把赵隆弄去成都府,帮着收拢和压制川峡四路,就不怕把老家伙给累死了?”刘法斜着眼看着李岘。
刘法和赵隆是西军中硕果仅存的两尊大佛,而姚古和种师中的威望要比这两人差上了一些,只要他们两人活着,西夏人就轻易不敢进犯陇右。
“哪能呢,他就是在成都府住上一些日子,这不是让文彦带着人手在下边帮他干活么,用不着他怎么操心。这话你应该去嘱咐你家儿子,老赵若是累着了,那也是你家儿子无能,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李岘慢悠悠地说道。
“哼,你倒是把俺家的人当驴子使唤。”刘法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正彦那个蠢娃怎么跟着康王跑去了扬州。”
老头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他家的老二来。刘正彦这厮在江南平定方腊叛乱后,原本带着本部人马跟着刘延庆驻扎在河间,在金军南下后,跟着刘延庆一起跑到了东平府。在康王的大元帅到了东平之后,刘正彦所部被编入了王渊的中军,算是中军左营主帅。
等到康王在南京应天府登基继位,刘正彦所部被编入了王渊统帅的御前营,现在跟着官家一起跑去了扬州。
官家赵构不敢迁都长安,反而跑去了扬州,这让他的声望急骤下降,这让在长安高喊着收复河山的太子一派人马增色不少。现在大宋的朝堂分作了两派,官家赵构和太子赵谌,文臣们都在宣称自己这一系才是正统,准备互相攻伐。搞得现任的东京留守宗泽左右为难,干脆是眼睛一闭,当做是什么也看不见。
还好有金军随之南下的威胁存在,两派人马还算是克制,暂时没能自己先打起来。
实际上留守洛阳的翟进还是和宗泽的部队在荥阳打了一仗,宗泽手下的王善哪里能是翟进的对手,只能退守郑州,还好翟进没有继续东进的打算。
“呵呵呵……”李岘怪笑一声,用小刀切了块桃子扔进嘴里,“这不正是世家门阀喜欢的做法么?不论将来是官家得势,还是太子上位,都少不了你家的好处。文彦跟着太子,正彦跟着官家,想当年三国时,诸葛家的三兄弟魏蜀吴一边一个,真是左右逢源呢。”
刘法怒道:“你看老夫像是这种首鼠两端的人么?
李岘看了看刘法,其后很认真地调侃道:“我看像!”
处于半退休状态的老刘十分的无耻,在去年又新娶了两房小妾,李岘本来还有些担心老头的身子会被掏空了,却没想到这老货却显得越发的壮实。当一位小妾在手里端着一小坛子刚焖出来的红烧肉奉上桌后,老家伙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灿烂,甚至还伸出手去,顺便捏了小妾浑圆的臀部一把。
“你判断金人会在明年初再次南下?”刘法从坛子里捞出几大块肥腻的红烧肉到了碗里,然后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这宋国的武将也许是平常吃肉比较多,又不知道节制,大多体型肥胖,比如刘锜的老大刘锡,身高只有大约一米七多一点,体重已经有将近二百斤,和一头肥猪都差不了多少。但是老刘却是个特例,平常饭量可不小,可依然显得很干瘦,这是让李岘一直感到很奇怪的地方。
也许是这老货晚上锻炼得太厉害了吧?
“这有什么,让人家金人得到的太容易了,这回生出了吞灭整个大宋的野心出来。”李岘也从老刘面前的坛子里挑出一块五花肉来,“汴梁城墙那么高大,金人只损失了不到三千人就给打了下来,简直是不战而降。你知道这开封城墙是怎么丢的么?”
刘法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气喝干了,然后长叹了一声:“鼠辈无能,奸臣误国……”
“屁!”李岘把那块五花肉扔到嘴里大嚼着,嘴角在流着油,“官家在这种时候还在防备在武臣们,呵呵……当时吴革、刘光国、折彦质还有辛家那几个兄弟可都在城里,朝廷重用他们了么?刘韐和张叔夜这两个人也是在西军里呆过的,我给你说,官家防着张叔夜跟防贼似的,刘韐居然让他带着人守着皇城,这是怕他们两人与太上皇有什么瓜葛。官家以为这回金人还会跟上次一样退兵……嘿嘿,也算是咎由自取。”
刘法斜着眼看了李岘一眼:“你现在越来越不拿官家当回事了。”
“呵呵,某家啥时拿他们当回事了,再说啥时他们拿咱当回事过?!”李岘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小爷我敢在皇宫里打架,老家伙,你干过这事么?”
“特么的,原来你真是故意的?!”刘法将手一拍桌子,“你小子那时就真的知道呆在东京会有危险?”
“那倒不至于,论冲锋打仗咱可能稍微差点,可要说起逃跑,还算是有些门道。”李岘笑了笑,“只是不想呆在东京瞎耽误功夫罢了。”
“可那孙老道说你就是个骗子,根本不会什么道法。”刘法看向李岘,老头现在跟着白云观的孙老道学习养生术,最近和那老骗子打交道比较多。
“可恶,这臭牛鼻子天天从我这里骗吃骗喝,再说了那老道哪有什么见识,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某这学问是自然之法,驭天地万物为用之术,他一个破牛鼻子老道哪会懂得这个。”
“小骗子,你这天天骂道士为牛鼻子,还敢称自己是修道之人?”
“切,他们哪修的是什么道啊,旁门左道而已,某家这学问才是真正的天地大道。”李岘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家这铁工坊没开起来之前,那孙老道混得天天连饭都吃不饱,还提个P的修道。”
老刘又喝干了一杯酒,然后眯着眼看向李岘:“你这是准备挟太子自立?”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不能再让那帮狗屁不通的文人骑在脑袋上瞎指挥了,否则大家都要被一起害死。”李岘一直看着刘法,“某家只是不想任人摆布而已。”
“嘿嘿,说的好,老头子我也不想让人摆布。”刘法嘿嘿一笑,然后亲手将两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满酒,与李岘碰了一杯喝干了,“这回有什么应对方案?”
“哪有什么好办法。”李岘摇了摇头,“先能保住关中再说,这西夏人也不安生,金人一来,他们就开始闹腾,早晚干死他们!只盼着现在康王能像根火炬,能先把金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去。”
“行吧,随你们在前边怎么折腾,老头子趁活着还能帮你们看看家。”刘法也是跟着叹惜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似乎不想跟李岘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