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监，不用这么着急吧？”甘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再怎么说，签约也是一件大事，一签就是几年，其中的细节问题也有很多，哪里是今夜在这吵杂的酒吧能谈清楚的？

张振东是有些着急了，又问道：“吴育民找你也是合约的事情吗？”

甘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忙着排练，晚上拿手机一看，十几个他的未接电话，我也懒得给他回过去，没想到晚上又打来了。”

张振东明白了，吴育民找甘奇，十有八九就是签约的事情，但是他看得出甘奇似乎并不把吴育民当回事，心情倒是不错，说道：“你要是不待见他，不想接他电话，可以把他的号码设置到黑名单里去，免得他打个不停。”

张振东的这句话是带着玩笑说出来的。

没想到甘奇竟然直接把手机又拿了出来，真就把吴育民的号码拉到了黑名单，还笑道：“张总监不提醒我，我还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功能里，之前就把他的微信拉黑了，这回再把他的号码也拉黑了，彻底清净了。”

张振东反倒有些意外，甘奇这是什么操作？张振东之前甚至还以为甘奇会把吴育民拿出来当做讨价还价的筹码，没想到转头就把吴育民给拉黑了。

甘奇这种出人意料的动作，张振东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才的人，性格都会有些古怪。

张振东再一次开口：“有没有签个公司的想法？”

甘奇想了想，点了头：“有这个想法。”

“有这种想法就好，前卫天空你也知道，业内顶尖的公司，不会亏待你，更不会埋没你。”张振东此时少了一些商业，多了一些真诚。在甘奇拉黑吴育民的那一刻，张振东就准备真诚的与甘奇谈一谈了。

“签到前卫天空也可以，但是我有我的要求，张总监要不要听一听？”甘奇真的有要求，而且要求还有点多。

“你说，能接受的不二话，接受不了的可以再谈。”张振东的态度已经极好。

甘奇对于张振东的这种回应有一种很不错的感觉，直截了当说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张总监是要签我一个人，还是要签下我的乐队？”

这个问题很现实，张振东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与张丽沟通的萧潇与董艺二人，然后说道：“我也不跟你玩套路卖关子，说实话，鼓手虽然还不错，但也还不是顶尖水平，贝斯的话，学院派，演奏能行，见解还远，也还没有真正的风格，想来也帮不上你什么，特别是编曲方面，她还差了很多。我可以给你配两个更好的，能帮到你的。”

乐队合合散散，对于张振东来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其实对于董艺来说，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董艺组过的乐队，没有十支也有八支，长的几个月，短的两个星期。所以张振东说出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冒犯之处。

但这是甘奇人生中第一支乐队，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这些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说道：“董艺的鼓是比较成熟的，问题不大。萧潇的贝斯，只要有舞台，就会有成长空间，接触的东西多了，实战经验多了，她也没有问题。”

甘奇这话，就是回绝了张振东要给他换人的想法。

张振东想了一想：“我只是单纯为你好，但你要是这么坚持，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三张合约就三张合约，只要你能来。”

张振东是真正表达了自己最为真诚的态度了。

甘奇说道：“那我就提条件了，条件其实很简单，白纸黑字写清楚，什么时候发第一张专辑，会有哪些推广的渠道与资源，什么时候安排上蓝莓音乐节。”

甘奇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要确保这些事情，都写在白纸黑字上，规定好违约条款，到时候如果出问题了，甘奇也有后路。

“兄弟，我还以为你要提什么条件呢，就这条件，我现在就答复你，你歌都是现成的，每一首都能行，只要一签约，立马灌唱片，推广资源，但凡我们公司有的，都不会少了你们。音乐节是小事，今年在盛海，一个多月之后，我亲自给你安排黄金时间段。”张振东拍着胸脯保证了这些，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还真都是小事。

“还有一个比较为难一点的条件，那就是公司不能管我个人的任何事情，包括音乐上的事情。”甘奇不想要卖身契，也不准备在娱乐圈混，真要当个明星了，各种节目，各种综艺，各种推广宣传，许多时候都是没有人身自由的。甘奇还有其他的追求，不想真的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明星艺人。

“这……这就真有点为难了，不说其他，一些推广的事情，你不亲自去，那就压根没法操作。”张振东问道。

“需要我本人亲自去的，我尽量配合，实在配合不了，也不能勉强。”

张振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又道：“唉……我也直说了，你签了公司是个发展平台，公司签你是为了赚钱，商业活动是不可避免的，不然公司就真要赔本赚吆喝了，你也得为我们考虑一下。”

如今的音乐市场，其实音乐是从来不赚钱的，没有哪个歌手明星说靠卖唱片能赚钱的，歌手火了之后的商业活动才是真正的盈利点。这也是为何那些公司会不断逼着艺人参与各种商业活动的原因。

当然，有被逼着参与各种活动的艺人，也有求都求不来活动的艺人。

谁都有难处，其实谁也不能怪谁。一个艺人想火起来，要靠公司的平台，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用尽各种资源与手段把你推火了，白纸黑字的合约签着，你就得为公司去赚钱，各取所需。

甘奇咧嘴一笑，说道：“张总监，我又不是跟钱过不去，赚钱谁不喜欢，我想赚钱，公司自然也就有钱赚，放心，保证不会让你们亏了。”

张振东也犹豫了起来，甘奇这最后一个条件，实在有些为难，甘奇怕公司坑了他，公司自然也怕被人坑。

这种东西，要么就用一些数字规定死了，一个月要参加多少次活动之类的数字。要么就用盈利数据规定下来，得为公司赚多少钱，谁也坑不了谁。

但是甘奇这里，张振东知道，这些规定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甘奇那最后一个条件，就得靠人品维持，人品这东西……多少有些让人心虚。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公司与甘奇就像是合伙做生意，资源与钱的投资都是公司出，公司还要考虑一个成本回收的问题，甘奇虽然也说自己要赚钱，但是到时候万一甘奇觉得自己暂时赚够钱了，暂时不想干活了，公司的成本却还没有全部收回来，这怎么弄？

合约，依旧是一个很现实的东西。

甘奇，真的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有才之人。

张振东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他诚恳是没问题的，什么东西都拿到台面上说，并不藏着掖着，甘奇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诚恳，所以回应得也很诚恳。

但是真要回归到合约本身，它还是一门生意，生意就不得不考虑利益问题。

张振东是真心不愿意错过甘奇，今天现场的感受，足以让他想尽办法把甘奇签在旗下。

但是这个矛盾本身，实在有些无法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