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夜里,白裳裳李元祈二人刚预备睡下,忽而听见敲门声。
“主子。”
是南华的声音。
李元祈连忙起身,将门打开了个缝隙,只见南华一人站在门外,便将他让了进来。
“就你一人?”李元祈一面掩门,一面问道。
“回主子的话,太子又增派了些人手,为了保险,臣独自前来接您回去了。”
南华进了屋,抬眼看见白裳裳正坐在软榻上,忙垂下头,揖手行礼。
看来,她在跟前,南华怕是不自在,于是站起了身。
“南将军辛苦了……”白裳裳笑着免了礼,便进了寝阁。
裴昭这屋子不大,虽进了里间,外面的对话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回主子,断聊栏杆找到了,确实被动过手脚,臣又着人细查了行宫上下,果寻到些蛛丝马迹。”南华低声禀告道。
“怎么处置的?”李元祈淡淡问道。
“因很有些盘根错节,臣暂未想出完全的谋划,又忧心主子安危,暂且都压着。”南华有些赧然。
“也罢,你先带公主回去,只在石穴中寻得。”李元祈无甚情绪地道。
“臣独自前来,怕引人注意,便未骑马,此处离行宫甚远……”南华有些犹豫。
“这几日,我二人过得安逸,若不劳累些,怕是没有石穴中困顿三日的样子。”李元祈轻描淡写地答道。
这个人,真是泾渭分明!白裳裳恨恨地想。
平日里宠溺起来,含在嘴里怕化,到了这种时候,却是半分情面不留。
不过,委实也怨不得他,就是她自己,也会如此安排,毕竟演戏还是要逼真才成事。
“何时出发?”白裳裳走出来,直直问道。
“此刻便去吧,晚了怕是亮前赶不到。”李元祈着,眼底闪过丝不舍。
“好,还请南将军稍待,我去换回当日的衣裙……”白裳裳着,又转身回了寝阁。
换上当日那身很是斑驳破烂的衣裳,又随手散了散发髻,白裳裳再出来时,已有了几分颓然。
“裳裳此去,务必当心,任谁问起,都要醒来时便不知我踪迹,独自在石穴里撑了三日。”李元祈看她那副可怜模样,忍不住上前,伸手抚了抚她眉边碎发。
“我省得的,你也要多保重,早日归来。”白裳裳对着他灿然一笑。
“会的,你且安心。”李元祈终究不忍,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在额上落下一吻,才又松开。
这期间,南华始终低头看脚,大气不敢出一声。
白裳裳越过李元祈的肩头,看着那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仿佛被教书先生罚站的幼童,忍俊不禁,却又不好明着嗤笑。
“南华,公主就托付给你了,在我回去前,务必护她周全。”李元祈将白裳裳牵到南华面前,仿佛交托一件无价珍宝。
“请主子放心,臣定当尽力。”南华重重揖手。
“是竭尽所能,务必万无一失。”李元祈再补上一句,着拍了拍南华的肩膀。
听了这话,南华抬起头,一脸愕然,看了看李元祈不容置喙的神情,当下应了喏,再无多话。
离了药王谷,白裳裳跟在南华身后,一路向东。
南华这个臭武夫,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拖着她狂奔,远远瞧见行宫时,几乎去了半条命。
不过,经过这番折腾,倒真有了荒山历劫的沧桑福
整个人迷迷糊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仍谁都不能质疑她了。
可南华却停了步,对着四周吹了一串口哨,便见密林里走出个人,一身御前侍卫的模样。
此时色浓黑,白裳裳并看不清那人容貌,只听见南华交待道:“公主就交给你了……”
“的明白,请将军放心。”
话音刚落,白裳裳便觉脑后一重,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公主醒了!”
白裳裳一睁眼,面前的人影还未看清,便听见宫人一声惊呼。
接着,起伏不断七嘴八舌的声音,皆满是喜悦地口口相传,“公主醒了!”
四下看了一圈,原来还是在行宫的寝阁里。
“我睡了多久?”白裳裳喑哑着问道,着便要坐起身。
“回公主的话,您足足睡了三日整,二圣都忧心极了,每日都来看望您。奴才们刚去报喜,要不了一会儿,怕是就会过来。”打头的宫娥笑着道。
“那如何是好,我这仪容不整的,于圣驾前不尊,快扶我起来梳洗。”白裳裳着便要下榻。
“裳裳,快躺下!”
白裳裳闻声一望,原是皇后,扶着一众很有些心急地走过来。
“裳裳凤驾前失仪,还请娘娘恕罪。”白裳裳着便要下榻行礼。
“罢了罢了,你伤成这样,如何还争些虚礼,快躺下,别再山了。”皇后三两步走到榻前,生生将她按了回去。
“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怎会出这等事……”皇后着,拿着绢子,作势要淌眼抹泪。
白裳裳眉心一跳,赶忙开口:“裳裳大难不死,想必都是承蒙了陛下和娘娘的福泽,如今还得再见颜。”
这个老妇,这会儿怕已是知道她的宝贝儿子干了什么,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不过是想套她的话。
“哎,祭仪典上,出了这样的事,圣上又急又气,派了好些人进山搜救,太子也亲自带了人,巡了这些,连眼都未合。”皇后着,伸手过来抚了抚的脸。
那是自然,太子不赶在人前,如何能确保他们死透了?
“让二圣和太子忧心了。”白裳裳垂下头,不愿再多客套。
毕竟刚刚苏醒,整个人还很有些虚,皇后看她那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也不好再多徘徊,正预备离开,却听门口太监提报:“皇上驾到!”
她二人皆是一惊,皇后赶忙起身迎驾,白裳裳也挣扎着要下榻行礼。
“罢了,都免礼吧,身子还虚着,好生躺着将养。”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不容置喙地令她躺下。
白裳裳听了,只好缩回身,在榻上欠了欠,算是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