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儿啊,您这走就走,一去就是月余,这铺子总没新衣样,如何是好?”
秋娘一见她,差点没高胸哭出来,可嘴上却一通埋怨。
白裳裳确实有些惭愧,也就笑脸听着。
原本以为,登高祭不过数日,走时便没特意来嘱托,谁知遇上那样的变故。
而回都后,一面担心李元祈的伤,一面又怕被太子盯梢,也就没来打点顾看。
算起来,真有一月未曾露过面了。
“遇上些麻烦事,脱不开身,这不一忙罢,便回来了么。”白裳裳笑嘻嘻开解道。
“既忙罢了,您也分些心在铺子上,之前那些富贵主顾,一次两次没见着新货,渐渐就不来了……”秋娘继续提点道。
“省得了省得了,好秋娘,我保证今日出一身新衣样,你瞧可好?”白裳裳被她得头皮紧,连忙应承了,好堵她的嘴。
“好吧,那奴就不打搅主子了,有事再唤奴。”秋娘叹了口气,退出书斋。
白裳裳撑着头,对着面前的画纸一阵踟蹰,究竟出个什么新装呢?
忽而想起在太乙山中看到的秋色,红枫银杏,还有碧蓝如洗的光,真是美啊!
若是,将这秋色,剪剪裁裁,制成一套广袖襦裙,再配上一件栀白胡袄,一定是这金秋中,最美的风景!
灵感一闪而过,白裳裳赶忙下笔,细细描绘,不过一盏香的时间,便成了一件新装。
白裳裳一面欣赏自己的大作,一面扯了扯连到前厅的铃线,急着唤秋娘来夸她。
可拉了好几通铃,秋娘却迟迟未来,白裳裳感到有些奇怪,什么事能绊住她这么久?
怕遇上什么事,白裳裳踱到前厅,在屏风后打量半,秋娘竟不在铺子里。
真是怪事!秋娘向来不是个赖懒的人,更不会趁她不查,擅离职守,更何况今日她还在后堂呢。
白裳裳心下奇怪,冲着个厮招招手,叫到跟前。
“你秋娘姐呢?”白裳裳问道。
“回主子的话,秋娘姐去隔壁南丝馆看新布去了。”厮垂首答道。
“那你们都没听见铃声么?摇了几通都没人应。”白裳裳有些窝火,这帮人,白吃饭呢。
“的们都听到了,只是,只是……”厮战战兢兢地答道。
“只是什么?”白裳裳最烦底下人欲言又止,像是她吓得他们不敢讲真话似的。
“之前主子有过令,除了秋娘姐,旁人不得去后堂。”厮好歹把话全了,白裳裳却是一愣。
诶,之前有过这样的令?她倒全然不记得了。
面上一讪,摆摆手,让那伙计自去忙去。
知道秋娘去了南丝馆,白裳裳很有些好奇,什么布料要她去看啊?这秋娘子,莫不是借着看布,去揩崔韫的油吧。
这样一想,倒觉得有趣,于是转身回了后堂,从后门绕到南丝馆,还没进门就听到秋娘银片儿似的笑声。
“阿姊,什么事这样好笑啊?来我也乐呵乐呵。”白裳裳一面往进走,一面不动声色地笑道。
“主子,你怎么来了?崔公子正在讲他去西境采买的趣事呢。”秋娘花枝乱颤地冲她招呼着。
白裳裳瞥了她一眼,面上含笑,却也没接话。
“皓兄,好久不见,是去何处忙了?”崔韫看见她,忙上前相迎。
“崔兄日安,确有些时日未见过了,倒也没去别处,只是在筹备新铺子。”白裳裳笑着回道。
“哦?这样快就预备开分号了?”崔韫很是讶异,不过这皓公子的手笔,他也是见识过的,开不开新铺,不过一句话的事。
“让崔兄见笑了,老铺还没捞回本,又蠢蠢欲动开新张。”白裳裳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避讳地轻笑道。
“不不,崔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赞佩皓兄的决断。”崔韫忙解释道。
“起来,皓某还要请崔兄帮个忙。”白裳裳笑着,揖了礼。
“哦?有什么事,皓兄尽管讲。”崔韫也揖了手,回礼道。
“新铺子我预备开在西市,不知崔兄可巧有门路,介绍介绍招租的门面。”白裳裳道。
“这我倒要去问问,不过总归能寻到的,西市里的制衣坊多少也有些往来。”崔韫一脸谦然。
看着崔韫这个万事通,白裳裳很是赞佩,再次感慨自己岳好,怎就能偏偏遇上他。
“那便有劳崔兄了,三番五次地劳烦你,这回可真要好好请你吃顿酒席。”白裳裳忙再揖手道谢。
“区区事,不足挂齿,能帮衬上皓兄,崔某面上也有光。只是不知这新铺规格,大体想要个什么样?”崔韫笑问道。
“要比这间大些。”白裳裳回道。
“还要大?”崔韫吃了一惊。
她那间轻云裳,在这寸土寸金的东市,已经够大了。西市虽不及东市体面,可地租却并不便宜,若再大些,也不知每日经营所得能不能填得上。
“崔兄不必担心,只管帮着顾问便是,我自有打算。”白裳裳不打算解释,目前西市铺子的经营模式,还算得上商业机密,自不能轻易泄露。
“那是那是,一切全凭皓兄心意,崔某这就派人去西市问问。”崔韫着,唤来个伙计,交待一通后,便见那伙计一溜烟出门往西去了。
完了正事,白裳裳看了眼秋娘,扭过头对着崔韫道:“我这阿姊,向来喜欢热闹,遇上崔兄这样好相与的邻居,怕是少不得常来叨扰,还望崔兄海涵。”
“皓兄言重了,秋娘子确是个妙人,忙里忙外还能邻里间顾看着,不过,今日确是我请了她来,帮着看看新布料。”崔韫笑着回道。
“主子,你瞧,这匹千云纱是不是美极?”秋娘没理她的打趣,一本正经地拿着新布给她瞧。
白裳裳一见那纱,倒真是欢喜,正好配得上她的新衣样。
“巧得很,我才画了新衣样,正要寻这样蓬松柔软的衣料,还请崔兄往我铺里送上五匹。”白裳裳一面摸着那纱,一面笑着道。
“如此甚好,这就安排。”崔韫着,让伙计去库房拿了布,送往轻云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