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白裳裳冲到路旁,一阵狂呕,将昨夜的苦水都吐了出来。李元祈守在跟前连连抚慰,崔韫赶忙递过热茶。
白裳裳呕罢了,直觉地头晕眼花,不知是饿的还是吐伤了神,猛喝了几大口热茶,感叹道:“崔兄,你这蚕舍也太偏远了些,道路如此难行走……”
“是,是,在下的亲眷,自从搬去姑苏,也不大常回来了,只是在下时不时要来顾看顾看。”崔韫陪着笑道。
“这一带,除了崔兄的蚕舍,可还有别的人家?”李元祈打量一圈,佯装随意地问道。
“除了我家蚕舍,便是几家猎户,深山野林,有些东西可以寻。”崔韫回道。
“竟没有庄家农户?”李元祈追问道。
“此处地贫,本就是山地开出的田地,没多少收成。原本有几户自给自足的人家,后来此处邪祟之日盛,也就搬的搬,散的散,渐渐也就没了。”崔韫答言。
白裳裳听了,想起李元祈所的要紧事,忽而有种来此处夜猎抓妖的错觉,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忽闪着眼睛插嘴道:“诶,崔兄,邪祟长什么样?可比人丑许多?”
“这……在下也并未见过……”崔韫一脸黑线。
白裳裳看了看他二人神情,仿佛她问了个极蠢的问题,一时胜负心起,辩白道:“邪祟莫不是跟佛菩萨一般是传中的?谁又见过佛菩萨?可为何都知他们长个什么模样?为何邪祟就非得见过才知?”
一番发问,连并李元祈也一样愣住了,来竟很有道理。
“皓兄此言在理,恕在下愚昧,只是这邪祟,或许变幻无常,无常形容,不似佛菩萨一般。”崔韫拱手认栽。
白裳裳心底翻了个白眼,佛菩萨才是千变万化,无形无相,只是凡凡众生自夺其样罢了。
“少主子您来了?”三人还立在路边,忽而听见有人自身后过来,回头一看,是位六十上下的老翁。
“永叔,近来蚕舍可好?”崔韫见了他,忙上前问道。
“好,好,今年的桑叶很是肥美,蚕儿吃得欢,蹿得也快。”永叔笑答道。
“那就好,丝布又能多上几成。”崔韫笑着点点头,回身与他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老人,自便跟在家父身边料理蚕舍,如今已四五十载了。”
白裳裳听了,客客气气揖手问好,李元祈也笑着点点头道:“四五十年跟着一个主子,如今,再难寻到这样的家人了。”
“嗨,主子家待底下人好,底下人自没有别的心思,算不得什么。各位贵客里面请吧,蚕舍里简陋,莫要嫌弃才是。”永叔笑着伸手请他们进院。
一下车忙着吐,白裳裳这时才仔细打量一番。
此处四面环山,仿佛是生一处洼地,但也并非全然平坦宽阔,确实不适合农耕。
而崔家的蚕舍,粗粗算来,有六七间瓦房,一院竹篱笆,做样子似的,将蚕舍与四周隔开,但却显然连个人都拦不住,更莫真有什么邪祟了。
跟着永叔进了门,绕过前院两畦藏,来到一间四平八稳的土瓦房前。
白裳裳回头望了望崔韫,只见他带着淡淡笑意道:“这间土房,便是我家真正的祖屋了。”着,便打头进了屋。
进了门,才知这祖屋如今已改成客堂,形制与崔家姑苏的宅子很相似,宽敞明净,无多杂物。
“贵客快请随意坐,老头子这就给几位倒些热茶来。”永叔着,便去一旁的茶炉舀茶。
“崔兄,你家蚕笼可是在一旁的几处瓦房?”李元祈问道。
“正是,在下预备等两位在此处歇歇脚,再带你们一道四处看看。”崔韫回道。
“色不早了,当下就去吧,一会儿,我们还想去看看桑林呢。”李元祈看了眼白裳裳,笑着回道。
“不如,我们先去桑林?之前邪祟出没,去晚了,确是瘆得慌。”白裳裳知他实则要去后山,赶忙帮腔道。
崔韫看了看色,点点头道:“也好,二位这边请。”
在崔韫的带领下,三人沿着崎岖的山路,上上下下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探遍了连绵一面山的桑林。站在了山脊上,往下望去,便是那满目荒莽的后山了。
“那下面,就是传中出邪祟的地方?”白裳裳问道。
“正是。”崔韫不甚经心地答道。
“可那处,怎似还有间屋宇?”白裳裳指了指密林间隐约冒出的屋脊。
“那里,是晁家的祭神坛。”崔韫笑了笑,答道。
“哦?崔兄之前,晁家每年都要来祭拜?”李元祈问道。
“正是。”崔韫点点头。
“可如此密林荒莽的,他们如何进得去?”白裳裳很是好奇。
“晁家每年都带着大大供品,自然不会走我们方才来的路,喏,后山底有条路,直通神坛,晁家便是自那里去的。”崔韫答道。
“竟还有条路?!”白裳裳有些惊异,毕竟要是真藏着什么见不得饶东西,不该巴巴修条便利人行的路。
“那条路的入口,极为隐蔽,一般人并不知晓,在下也是偶然间发现的。”崔韫答道。
“哦?莫非是条暗道?”白裳裳望了眼李元祈,见他稳如泰山,反倒像是她万分关切似的。
“后山有条溪,流至山口处,被一大石分作两半,路的入口,便在大石之后。”崔韫不动声色着。
李元祈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崔韫的话,上上下下推敲了一番,越发应证了之前的想法,便笑着点点头道:“走吧,林子也看了,后山也瞧了,此处风大,当真有些阴森。”罢,便去扶白裳裳。
白裳裳却很是不解,明明是他想来,怎么什么都没做,就要回去。
“吉兄,当真就要走?”白裳裳问道。
“莫不然,要住在此处?”李元祈笑着道。
“吉兄的是,此处不宜久留,看色也将向晚了,阴冷之气要起了。”崔韫也点点头,转身便先去前面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