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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五章 宁若白衣误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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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弑岚切断了耳骨上的通讯收了音,缓步走出咖啡馆。昨晚出了任务,飞机落地后便急赶着到了这里。

对面的花店开门的较晚,倒是没耽误什么时候。弑岚挑了一些配了束,将它放在副驾的座位上。

今天是一家画廊的开业,令主让自己代表过来走一趟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却指名要他前往。当然,他跟东家并不认识,却还是有些渊源。

姜欢愉,宁裴山的女人。

三年前的事,弑岚知道一些。这些年这个名字在主子的面前是个禁忌,谁也不敢提及。

宁裴山落入了靖盘江中,尸骨无存。令主寻了不少时候,却依旧无功而返。当年那件事闹的很大,而明面上却盖的严严实实。

说法还是那些套路,隗云山上发生了地底天然气的泄露,偶遇惊雷发生了爆炸,造成了山体部分塌方。而山下的送仙桥受了爆炸波及的影响,桥下江水中发生了地底裂缝,桥墩沉了,所以桥塌了。

至于护城的那座四象天星道宗伏魔阵,造成透明壁障的缘由,也有专家出来说是温室效应引发的某种罕见天气现象。民众或许不信,众说纷纭,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宁裴山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有些势力颇有微词,也都处理的比较干净。各别抓住不放想要挑事的,却是撞在了枪口上。天妖一怒,业火红莲,无人再言。事情也就这般被压了下去,不敢翻出什么水花。

至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弑岚也不方便再问,只知道令主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将自己关在房间中,生了大气。

“尸骨无存?!宁裴山,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有何资格配去解救苍生!你真当自己是大罗神仙么!?说好教我弹琴的!你就是混蛋!混蛋!”

令主砸光了一屋子的东西,其中还包含她最爱的那尾琵琶。

宁裴山,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好几次,却一直无缘得见。

令主命自己给对方送药吩咐过一次;救下自己的命告诉过一次;暴露自己的实力封锁靖盘江时候提了一次;还有今日,画廊开张。

远远看着僻静街道中,一处不算太大的门面外,摆着些许花篮,门外的招牌上刻着“白衣”二字。

弑岚将车停到了不远的地方,刚下车便听见附近墙角猥琐的靠着几人,正耳语着些闲话。

“也没给堂口上交钱就敢开张,这老板可真是懂事呵!”

“前儿让人去探了探,是个女娃子开的,长的还挺标致……”

弑岚眼神微眯,明显有些不悦,正想出手却见有人已经先他一步。

几个小喽啰被下面的人捂了嘴,直接拖得远远的,带去处理了。

弑岚拿着花束走了过去,来人正拼手速一般抬手一抖一支烟叼进了嘴里。

“你也来了?”

来人是的军师,箜篌。

未抬眼也不着急回答,箜篌先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这才瞥了他一眼。

“不止我,你老东家也来人了。那边街口外棺材立了一排,阵势跟鬼片儿似的。”

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箜篌吞云吐雾,有些神伤。

“啧,算算时间,都三年了,好像这人还能活着回来似的,都跑来看个鬼么!”

弑岚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里抱着的捧花,鹤望兰配着水晶草,跟几年前自己送去的花束一模一样。

人走茶凉,可总有些人走了,是不会被人遗忘的。

“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这种人久呆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了。

弑岚知道令主的深意,自己过来这趟便是个宣誓,姜欢愉的身后有着的保护,那些想动她的人,还需好好掂量一二。

但,宁裴山的女人到底不是暗夜世界里的人,门前的一束花,屋角的一尾印,足够了。离的远一些,才是对她这种普通人最好的保护。

画廊这种东西,属于另一个圈子的事。欣赏的人,赞美它,不爱的人,不懂它。姜欢愉的画却是不错,天赋与努力,还有着常人没有的感悟。这些年有着陆渊等人的支持,平台不错,接触的些业界大佬,眼界开阔了不少,发展的也是极好的。

姜欢愉并未拒绝陆渊的帮助,她知道,宁裴山身边所有的人都很照顾她。她清楚,他们不是为了帮她,而是都想为宁裴山做点什么,或许这样能让他们自己觉得好受些。

今天来的人不少,许多她都不认识,鲜花一束接着一束,却并未有什么太过名贵的东西,他们知道自己从来不收这些。

来人都很安静,与其说是开业,倒像是来参加葬礼。细细的看过一副副的画后,并未太过逗留,人走了干净。

剩下画廊里不过四五人,姜欢愉坐在门庭正中的长椅上,在她的面前的隔断上,挂着一副风景油画。

画上,远处山峦古寺,近处芦花飞絮。有一袭白衣的男子,回眸莞尔。

这幅画还是当年宁裴山要去的那副,却一直未曾带走。姜欢愉将画上的脸添上了模样,整副画卷灵动了起来。

姜欢愉痴痴的看着这副画,身旁人来人往,却无人去打扰她。

这些年,姜欢愉再未哭过了,她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笑意。本来该死于非命的她,还能好好活到现在,她心存感恩,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欢愉,恭喜你!开业大吉!”

回过神,姜欢愉转头看向来人。晨妙到了,随行一路的还有言一卿。

三年了,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前些日子已经举行过婚礼,她一身白纱站在一袭绿色的军装言一卿身旁,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看着姜欢愉强装镇定一般,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疼。

“姜欢愉,我知道你开这个画廊是为了他,可他已经……不在了。你明白么?你得走出来,你得为自己而活啊!”

晨妙难受的哭了,脸上写满了悲伤与心疼。姜欢愉却分外平静。这样的劝说发生过太多次,而姜欢愉早已看开。

“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众人抱薪者,虽已冻毙于风雪,薪火犹在。为自由开路者,虽已困死于荆棘,道路已开。哪怕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只想更多的人能够看看他,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世界!”

姜欢愉就这般望着她,落寞的眼神中,偏执如入了魔障一般。晨妙心下恐慌的紧,甚至怒从心起。

“姜欢愉!宁裴山他死了!他死了!烟消云散得连尸体都没有,他不会活过来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晨妙再也控制不住了,强行将姜欢愉扯过来正视自己,动作太过激烈,一旁的言一卿连忙拦住她,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

“你别拉我!言一卿!她要还这般陷入这梦里,这辈子就毁了!你知不知道!”

而姜欢愉却淡淡的笑开,她将视线又移了回去,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画卷,笑容几近甜蜜。

“梦境其实也不错喃。妙,我知道他死了,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我其实什么都清楚的。只是……我还是很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看着这般状态的姜欢愉,晨妙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劝不下去。

清醒的人,永远都是最痛苦的。

心还是会痛喃。

那种痛,又跟肉体被伤害的痛不一样,心口仿佛揪成了一团。

人死了,就回不来了。人都怕死,最可怕的却不是自己死,而是重视的人死了。

若是自己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可被留下的人,就得承受失去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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