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除杂再动员
进入四月份,天气更热了,中午的太阳就像真正的夏天一样,把大地烤得热辣辣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当然,这样的天气倒是十分有利于作物的生长发育。
转眼之间,田地里春天的痕迹就被初夏的光彩淹没了,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青纱帐,满目郁郁葱葱。甘蔗苗像是浇了油一样,发疯似的猛长,很快就把原本裸露的土壤盖得严严实实。玉米开始吐穗了,长长的花丝把满地里摇成一汪花海。棉花的盛花期过去后,盛铃期已经到来,零星地开始吐絮。
制种稻一天一个样儿,父本稻已沉下穗头,谷粒开始渐渐由青而黄,母本稻虽说结实率不高,也一样进入了后期灌浆的关键时期。从长势上估计,丰收在望,大家的心中无不充满了喜悦。从队部的领导,到每个育种队员,都在期待与准备之中。期待着尽快返回家乡,把新育的杂交稻种带回去育秧,换取更大的农业丰收。
现在,大家正准备着收割前的各项工作,农具、麻袋、镰刀,迎接开镰日子的到来。除了这些,那就是除杂和赶鸟。这两件事,虽然不是重活,却也是丝毫也不能马虎的。
除杂是确保制种稻纯度的一项关键措施,种子再好,如果纯度不高,就会影响大田的亩产量。本来可以打亩产千斤稻谷的,若是纯度不高,少则亩产降低三五十斤,多则减产一两百斤也不乏其事。纯度的控制,一是亲本的纯度要高,也就是父本和母本的种子里,绝对不能有杂种,否则,将贻害无穷。
比如说母本吧。如果供制种用的母本珍汕九七不育系中有棵杂种稻,它结出来的种子后代,成为大田的种子以后,虽然也可以抽穗扬花,却是不能结实的空稻壳,颗粒无收。
要是父本呢,结果会更严重。若是供制种的父本种子里混入了一株普通水稻种子,普通水稻的花粉没有恢复不育系秧苗结实的能力,若是花粉传授给不育系,虽能结出种子,但这粒种籽播种长出的秧苗,就没有抽穗结实的能力,永远处于只分蘖不能拔节扬花的状况,结果呢,正常的杂交稻秆青籽黄可以收割了,而它仍然像不能生育的“石女”孤伶伶地站在田里,人们形象地称之为“大青棵”。
一块稻田里,那怕只有三两棵“大青棵”,虽说对总产量没有什么影响,但看上去十分抢眼,像是鹤立鸡群一般。要是有个十棵八棵或是几十棵,那么,这块田里就不像样子了,说明种子的纯度有严重问题。到了第二年,销售这些种子的单位就无法再出售新种子了。这么多杂种,谁敢买呀。
所以呢,种子纯度是杂交稻制种的重中之重。特别是父本种子的纯度,它可不像母本,如果不纯,充其量一棵秧苗上结的种子无效。父本可不一样,它的花粉纷纷扬扬,数以万万计,只要落在母本柱头,授精后就是一粒杂种。
因此,这些天来,育种队员们就成天在田里除杂。
除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同一般。无论是父本稻,还是母本稻,一般情况下,杂种跟原种在外观长相上很难区别,非得仔细辨认,并且大都是凭个人的经验去识别。
首先是看植株的个子高矮。植株过高,或是太矮,十有八九可能是杂种或者说是变异种。变异种,同样也是清除之列。
其次是看叶缘。父本稻国际六六一和母本珍汕九七不育系的叶缘都有锯齿,明显而深。
再次是看叶脉。父本稻的叶脉是淡绿色,母本稻的叶脉则是深紫色。
另外,从叶片的颜色,表面的绒毛等方面,也是可以通过比较来识别的。
掌握这些标准,说起来似乎不太难,但是要从大田里真正找出一棵杂株来,那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怕你再仔细观察,思想稍不集中,明显的杂株也会从你眼皮底下溜掉。以至于常常半天下来,有些人都发现不了一株杂株。并不是这田里的杂种稻真的被除得一干二净了,而是你没有发现它们而已。
就这样,制稻田被马林西他们过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用梳子在田里反复梳来梳去一样。
尽管如此,杨洪儒副县长和季学斌副局长、程厚伯站长这三位领导仍然不放心,晚上又把所有育种队员集中起来开会。
季副局长非常严肃地说:“现在,是我们育种关键的时候了。我发现,有些人对除杂有厌战情绪了,认为没有必要这么认真,上百亩田呢,有个十棵八棵杂稻算得了什么?费不着花那么大力气去大海里捞针,是劳命伤财。”
“我在这里告诉大家,我们是来育种的,你们在这里虽然是育种队员,但在家里都是优秀的农业技术员,肩负着不一般的责任。想要育好种子,首先要有一种肩负责任的态度。对待育种,是因为推广科学种田,并且是政府花了很大的代价派我们才来育种的。否则,有必要远离家乡和亲人,到万里之外的海南岛来吗?就是因为这种种籽,比常规水稻高产稳产,能多打粮食。所以说,我们身上的担子不轻。”
“其次,我们对待育种还要有一种科学的精神。育良种,不是来育杂种的。什么叫杂种?那怕有十万分之一的杂株,那么,这批种子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纯种。我们的目标,就是要生产百分之百纯度的杂交稻种,才能确保我们的种子纯度。”
“三是要端正态度。这些种子不是替我季某人生产的,是为全县八十万人民生产的,是代表县委、县政府生产的。我们只有认真地做好了,绝不让一棵杂株混入种子,才能对得起县委、县政府的重托,不辜负全县人民的期望……”
一篇大道理,讲了两个多钟头,把大家听得瞌睡连天。
“哎呀。罗苏什么呢。再除呗。把祖宗八代的杂种全拔干净。”姜思贵早就听得不耐烦,这是他第四次起身上厕所了。
尽管大家都真的听得厌倦了,但又不好意思不听领导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