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羽儿突然嗓门儿拔高,杨经纬没怎样,倒把站在她身前的纪长卿吓了个机灵!
说时迟那时快,杨经纬马上稳住身型,抵住长生道,“我可告诉你们啊,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害了这孩子!”
纪烟雨见伤口不大,似不太严重,生怕刺激了杨经纬,反对长生不利,忙道,“好好,我们不动,你只管慢慢走!”
杨经纬方“哼”了一身,又看了看魏延的方向,才接着又行了片刻。
一边走着,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众人,警惕异常!
虽然长生颈间的伤口不大,但纪烟雨见那伤口仍微微渗出血来,心疼不已!
她咬了咬嘴唇,忽对杨经纬道:
“长生还小,身上还带伤!你抓他无非是想顺利从后门离开!不如这样,你放了孩子!我来替他为质,保你平安离去!”
一个捡来的孩子哪有侯府嫡女来的有分量!杨经纬听闻此言,颇为心动,脸上马上显出松动神色!
“不可!这万万不可!”纪长卿忙大声道,“你是侯府嫡女,怎可冒此风险!万一又什么事,我怎么和你母亲和祖母交代!更何况若是被有心人知道………”
别的其实不用说,经过此前的渲染,本来纪烟雨在京城的名声并不算好,这次要被人散播出去,渲染成她曾被强人掠去,众口铄金,不知道大家要将她讲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别说嫁入皇家,恐怕连个正经人家都难嫁!
纪长卿头上冷汗直流!
其实,纪烟雨倒真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此生此世,婚姻于她早没有那般重要。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纪长卿说……想到此,纪烟雨口中道,“父亲可曾看到长生模样?他怎能受得了这个?女儿愿意去代他!”
纪长卿跺脚道,“你胡闹!不管你怎生说、怎生想!我是不允的!”
魏延顿了顿,沉声道,“表妹,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他们已经快到后门了,此人着急逃走,便是你想此时换做人质,只怕他也不会答应!”
杨经纬得空狞笑道,“还是魏大人知我心意啊!”
纪烟雨不甘地咬着嘴唇,看着杨经纬,杏眼里现出恨意。
此时杨经纬已经将长生带至后院边门,离大门只有十几步远了!
杨经纬眼睛余光扫去,只见大门已敞开,赖大一手牵马,一手拿着沉甸甸的褡裢,正原地等待!
杨经纬见状架着长生就靠了过去,忽然伸出一手从赖大手里抓过马缰绳!
电光火石间,只见杨经纬突然把长生朝着纪烟雨抛了过来!
自己则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眼看长生就要落地!纪烟雨不管不顾,慌忙迎上去,将长生抱个满怀!
这散财童子生的圆滚滚的,被人抛过来来势又急!简直像一发打出来的炮弹,合身将纪烟雨撞的连连后退几步。
纪烟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抱着长生一下子滚入大门内侧的玫瑰丛中。
纪烟雨在翻滚中忙护紧长生头脸,自己则被玫瑰荆棘刺了满身!
“雨姐儿!”
“小姐!”
周围惊呼声一片!
被玫瑰荆棘划伤倒是小事,纪烟雨只觉得手臂和脚踝钻心般痛,估计是扭到筋骨了!
不过她看了一眼怀中安然无恙的长生,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只听远处大街上的马蹄声刚跑起来就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声闷响,一时间,许多男子声音远远传来,“抓住了、抓住了!”
纪烟雨侧耳倾听,心里不由得嘀咕,“杨经纬被抓住了?”
她终于放下心来。
周围一片吵嚷,眼前马上有人拔拉开玫瑰花枝,是纪长卿担忧的脸,“雨姐儿!你可吓死为父了!”
纪烟雨忙故作轻松道,“父亲,就是跌了一下,女儿没事儿!”
纪长卿看女儿满头满脸的花瓣儿、树叶,又是灰又是土,狼狈的狠,甚是心疼,伸手道,“来,为父扶你出来!”
纪烟雨忙道,“青儿,你先把长生抱起来!”
羽儿、赖大等人从旁压下花枝荆条,青儿伸手,刚要抱长生,连孩子的衣角还没碰到,就被后面来人挤到一边。
纪烟雨正诧异着,便见眼前一片黑影压了过来,魏延的脸渐渐放大,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身子一轻,竟连自己带长生一起被他抱出了玫瑰丛!
行动间,魏延的俊脸差点儿擦到了纪烟雨的脸颊,纪烟雨几乎就要惊叫出声!
旁边忽响起纪长卿很响的抽气声!
魏延深深地看了纪烟雨一眼,纪烟雨不知怎地,竟忘了叫出声来,只见他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柔和似暖雪初融,颜色偏淡的薄唇挽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这……魏延这是怎么了?
纪烟雨正疑惑间,魏延已经将她和长生抱到了玫瑰丛旁的一处石凳上。
他先小心地将纪烟雨安置到石凳上,接下来一把抱起长生,将长生的额头紧紧抵在自己额头上,“长生,爹爹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微微发颤,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纪烟雨懵了!
纪长卿也懵了!
在场的仆役和丫头们个个嘴张的老大!
什么!?
被大小姐捡回来的哑巴孩子,居然是大理寺卿魏延的走失的儿子!
在场人中,大概只有长生最正常了!
只见他搂着魏延的脖子,小脸紧贴着魏延的脸,又哭又笑,把魏延的前襟弄的全是褶子……
纪家父女对视一眼,俱震惊不已!
在纪烟雨看来,眼前这个魏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跟刚才那个满脸冰寒、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魏延仿佛是判若两人!
纪长卿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声音艰涩道,“文,文长?长生真的是你的儿子?”
魏延低头搂着长生,眼神无比柔和,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姑父,这还有假?他就是我的儿子,大名魏徽,小名唤作长生!”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扯出块手帕,轻轻包住长生脖子上的伤口。
纪长卿点点头,心里一阵懊悔,想着刚才好像在魏延面前念叨什么“走失的哑童”之类的话,老脸不觉一红。
不过他转念一想,雨姐儿素爱这孩子,刚才更奋不顾身屡次去救这长生,这是“大功”,也算是在魏延面前把自己的“小过”给补了。
他抬头看纪烟雨,只见自己女儿头上乱糟糟,满身狼藉,脸上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正呆呆地看着长生。
完全是一副如丧考妣、饱受打击的模样。
纪长卿心里狐疑,忙轻咳一声,想提醒女儿注意形象。
哪知纪烟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盯着长生,反而连眼圈都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纪长卿见她失态,忙低声劝道,“雨姐儿,你不是每每念叨给帮长生找到自己家吗?你看,长生这不是跟文长团聚了吗?有甚好哭的。”
魏延和长生闻言,忙看向纪烟雨。
纪烟雨对魏延勉强笑了笑,“……如此再好不过!烟雨恭喜表哥……和长生了!”
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