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独舞很烦,真的很烦。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任凭这些人毁掉保险箱。一个是乖乖听他们的建议,共享里面的东西。
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接受。
如果背后指使的人,真的是赵长空,一旦保险箱里的东西泄漏出去,从今往后,上京唐家,就和赵长空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毁了同样不行。
毁了的话,上京唐家,即便在这场浩劫里能脱身而出,也会大伤元气,从此以后,沦落成二流家族。甚至要举家外迁。
哪有那么容易举家外迁啊。
唐家三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积累下这么大的江山。
自古帝王家亲情最淡薄。
唐独舞一个姑娘家能力排众议成为唐家第三代接班人,撇开老爷子的器重不说,她自己也争气。
做事滴水不漏,手段犀利果敢,谨慎而又懂得把握时机,胆大而又不唐突。
唐独舞从来没有做错过事。
但这一次,一旦发展下去,过错根本无法弥补。
谁行谁上。
不行就滚回家一个月拿二十万补贴混日子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唐独舞额头上有细密的冷汗沁出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个决定了。
然而就咋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骚乱声。
先是屋子里那个中年人的气急败坏:“我擦,哪来的猫!该死!抓我的眼睛!啊?小子!你是谁!拦住他!快拦住他!跳窗户跑了!”
三个人废话不说,开始朝着房子后面冲去。
一个年轻人抱着保险箱,肩膀上有血迹,狼狈不堪往这边跑来。
三个人围追堵截。
年轻人速度不行。一看就是平时缺乏锻炼。
两下就被堵住了!
不过没关系。
他大吼一声:“唐姐,接着!”
嗖!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保险箱,飞到半空。
砰……
跌落在唐独舞脚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从骚乱开始,到箱子在她脚下,前后不过十秒钟。
箱子上的“橡皮泥”早就被扔掉了。
唐独舞这才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带来的两个拖油瓶,竟然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路远!
那个一直以来,都没正眼关注过的家教,清州一个什么普通画画的。
侯明昊推开车门震惊喊道:“我靠!远哥真特么贼拉轰牛逼,”
唐独舞没心思听他感慨。
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东西,重新锁好,丢给侯明昊:“回车里,锁好门,箱子再丢,我打死你!”
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脑门上的冷汗没了。
她嘴角还浮现出一抹微笑。
唐独舞缓缓的朝着那几个人走去。
三个人还在追路远。
一个个穷凶极恶吼道:“小子,你特么死定了!”
然而那个中年人已经仓惶上了车,瞅着正往他们那走的唐独舞,吓得脸色苍白:“快上车!快上车!唐独舞来了!”
三个人一机灵,反应过来,一个个麻溜的上了车。
宝马6一脚油门踩到底,轮子疯狂的旋转,溅起碎石无数。
下一刻,一路跌跌撞撞,疯狂的朝着远处开去。
唐独舞没追!
正如这几个人所说,他们的车不适合跑山路。
但那辆保时捷,更加不合适。
未必能被牛车赶超,但肯定追不上他们的车。
唐独舞上上下下打量着气喘吁吁的路远:“伤到哪了?”
路远:“没事,在房间里,不小心肩膀上被划了一刀。皮外伤。”
唐独舞没吭声,走过来,拉起路远的袖子,看了看伤口,淡淡道:“回吧。”
然后三人打道回府。
唐独舞开车。路远副驾驶。侯明昊抱着箱子蜷缩在后排。
熊孩子有意为路远说好话,开始吹捧:“远哥不愧是远哥。真牛逼啊!换了是我,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偷箱子,我早就吓尿了。原来只感觉远哥仗义,现在发现远哥不但仗义,简直就是悍不畏死,简直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啊……”
可任凭他怎么夸路远,唐独舞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这个燕京的妖精开车不快,但面无表情,想着心事。
电话来了。
“教官,查了,路远没问题。你家那个保姆,十六天前儿子账号上多了一百万。”
唐独舞挂了电话,还是没说话,一脸平静,手机放的是外音,丝毫没因为被路远听到她怀疑而觉得尴尬。
六年!
跟了六年的保姆,唐独舞把她当成亲人,现在却出卖了她。
侯明昊喊道:“我早就感觉吴妈不对劲,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有次我从书房出来,刚好看到她从你房间出来。她却支支吾吾跟我解释帮你换床单被罩。这多正常的一件事啊?非要跟我解释什么?”
马后炮讨人厌。
唐独舞冷冰冰的来了一句:“闭嘴!”
侯明昊乖乖闭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连帮路远开口,让唐姨搞定徐诺的事也不敢说了。
路远也没说。
今天发生的事,比他的计划更加完美。
如果唐独舞还是不帮他,那么就算他跪下求着,唐独舞也不可能点头。
人人都说事在人为,可有时候也要看天意。
他“为”了!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时捷一路往上京开去。
侯明昊成了“哑巴”。
路远沉默不语。
唐独舞黑着脸,憋着郁闷。
郁闷那四个人逃了,留下一个,就能问出些什么,现在却全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打她的主意。
郁闷待那个保姆不薄,人心却换狗肺。
更重要的,是郁闷别的。
就在这时候,几辆车轰着油门行驶在两侧。
把保时捷夹在中间。
唐独舞开的不快,只有五六十码。
三辆车,一辆宝马,一辆奥迪,一辆本田。
都是跑车。
应该都改装过。
燕广高速刚修通不久,车少。
路又宽。
上京的有钱公子哥如过江之鲫,多的没法数。
这些闲着无聊的公子哥,晚上喜欢找乐子。
有的人在酒吧里泡妞,有的人喊上朋友玩牌。有的人喜欢飙车。
这条路是飙车的天堂。
宝马跑车摇下车窗,一个耳钉男嚼着口香糖轰着油门。
唐独舞的车窗是开着的。
那耳钉男喊道:“漂亮小娘们,比一下啊。赢了我帮你舔,输了你帮我舔,敢不敢?那么好的车,别怂啊。”
耳钉男身边有妹子。
那妹子丝毫不忌讳男伴对着别的姑娘调情,甚至还对着唐独舞竖起中指。
另外两辆车的公子哥一个个哈哈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可着劲嚣张狂妄,使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作死。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总有那么一些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唐独舞目视前方,连半句话都没说,缓缓升起车窗。
那几个人感觉没意思,冲着唐独舞叫骂着,往前开去。
其中一辆车上的姑娘,还咣当一声,朝这边砸过来一个啤酒罐。
正砸在唐独舞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隐隐约约的“婊子”声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三辆车绝尘而去了。
唐独舞依旧不紧不慢,缓缓的开着那辆保时捷。
什么是素养?
瞅见没?
这就是素养!
路远打心眼里佩服唐独舞。
路远明白心境豁达,不与小人争的道理。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路远扪心自问感慨,在成熟这条路上,自己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要走啊。
然而还没等她感慨完,唐独舞一脚油门踩到底。
强大的前冲力,让路远的后背紧紧贴着座椅。
保时捷风驰电掣,不到一分钟时间,便追上了那几辆车。
超出去百十米,方向盘猛打,一个漂亮潇洒的漂移,保时捷横在路中间。
那几个人停了车。
那几个人下来了。
三个姑娘骂骂咧咧。
三个男的吹着口哨,说着下流话。
“哟……小娘们想死啊?拦下来哥哥们干什么?”
“哈哈……干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想‘捅’了呗!”
“美女,这荒郊野外的,反正也没人。你看,我们哥几个谁先上啊?还是我们哥几个一起?”
车门缓缓打开。
唐独舞起身,脸色平静淡定,走下去。
她往前了!
就跟刚才在废弃矿场那一样。
步伐优雅有风度,没有怒气冲冲的杀机,也没大动肝火的戾气。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几个人走去。
戴耳钉的那个公子哥伸手去摸唐独舞的脸。
下一刻,手腕就被唐独舞抓住。
往下猛地一拉,膝盖同时上提。
咔嚓!
那公子哥的胳膊,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凄厉惨叫不停。
“玛德!你敢动手?知不知道他爸是谁?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爸是……”
第二个公子哥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唐独舞干脆利落的一个回旋踢,高边腿,直接砸在他脑袋上。
砰!
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有个姑娘怕了,尖叫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唐独舞抓起她的头发,直接往旁边车门上撞去。
砰……
又晕一个。
另外一个姑娘够泼辣,还想还手。从车里拿出一根棒球棍,朝着唐独舞抡过来。
然而有什么用呢?
轻轻一侧身,姿势潇洒优美。
同时一拳砸在那姑娘肋骨上。
咔嚓,小太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棒球棍跌落在地上。
就是她扔的啤酒罐是吧?
唐独舞抓着她的头发,啪啪啪……
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抽过去。
最后一个女的想跑。
脚尖一挑,棒球棍到了唐独舞手中。
看都不看,扔出去。
棒球棍高速旋转着,直接砸中逃跑那女的脚踝。
哭天抢地的惊叫惨叫响起。
那女的唐独舞如同看到一只魔鬼。脚踝疼的站不起来,拼命的往前爬着。
唐独舞一步步朝她走去。
大长腿轻轻迈过她的身子。
前方,剩下那个染着黄发的公子哥吓得两腿哆嗦,一动不敢动。
“别……别……别过来……你……你得罪不起我们……我们……我们……”
唐独舞站在他跟前。
面无表情,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我们……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爸……我爸……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完了?
应该说完了吧。
唐独舞忽然一脚踹出去。
一米八的大男人,超过一百八十斤。
小腹中脚,整个人竟然脚尖离地,倒飞出去。
一米后是他那辆宝马。
砰的一声砸在车门上,那跑车的车门,竟然凹陷下去很深。
管你们是谁?
管你们爹妈爷爷外公是谁?
打完收工,重新回到车上。
唐独舞脸色缓和了点:“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很没意思。”
侯明昊和路目瞪口呆。
侯明昊张着嘴,傻愣愣的,心里咆哮:“什么鬼?什么没意思?你刚才揍人家,揍得挺嗨啊。”
路远却是望着那辆凹下去的车门,心中震撼。
震撼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爆发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电影里的特效?
在路远心中,唐独舞绝对有杀人的本领。
但这个杀人的本领,应该是在床上,凭借杨柳蛮腰,凭借修长双腿,凭借尤物脸蛋,凭借傲人凶器,把人榨干榨净而死。
怎么想也和现在这种扯不上干系。
唐独舞重新开车,目视前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语气也柔和了点:“会喝酒吗?”
路远还在震撼这女人的战斗力!
他有点搞不清楚唐独舞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老老实实回答就对了:“啤酒能喝点。白酒不行,稍微喝一点,就头晕。”
唐独舞:“会喝茶吗?”
茶谁不会喝?
往嘴里倒不就行了?
路远感觉眼前这位深藏不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唐独舞,问的问题,绝对不只是字面意思。
难道是问他懂不懂茶道?
嗯,一定是这样的。
路远:“不太会,只懂一点点。喝茶是有钱人闲情逸致的玩意。我两样都没有。”
唐独舞侧过头,望向路远。
嘴角有点笑意,眼神有点玩味。
“饭总会吃吧?!”
路远恍然大悟。
这次他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唐独舞问的问题,不重要。人家只是随口一问。
重要的是唐独舞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路远有些尴尬:“这个会。”
唐独舞点头:“那就好。你刚才把箱子扔给我的时候,那一声唐姐,不能让你白喊。明天中午,我带你去蹭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