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成了新帝登基,新后入主以来的第一个献祭者。
七公主自尽了。
七公主的死法充满了反抗的意味。
她在色黎明之际,不着一缕,悬挂在后宫宫人进出必定经过的玄门之下。
却化着隆重的妆容,就好像新娘子出嫁时候的盛妆。
凡音每日都起的很早,她必须修炼,否则体内释魂琴之力会将她磨砺的不成人形。
而她也不会走玄门那条道,一般都是避开人走的。
回到自己寝宫后,通常宫女们才刚刚苏醒,开始打扫,然后就看着皇后在宫殿的屋顶上转悠,她们心底其实是有点慌张的。
“娘娘,娘娘,不好了——”一个新入宫不久的宫女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其他打扫的宫女也只是抬眼皮扫了她一眼,没有指责她什么不知分寸。
因为新皇后身边的人都是些新宫女,有些甚至连礼仪都没有学好的。
太后曾经试图管教过,可陛下了,皇后这边事,由着皇后自己做主,谁都不得惊动她。
于是太后愤愤的离开了。
“娘娘,娘娘,太皇太后晕倒了!”
“姆?怎么的。”
“因为七公主在玄门上吊自尽了!”
……
宫女们这才纷纷聚拢了过来。一边指责着这个宫女。
你话会不会分主次?公主自尽,才是大事,怎么会放在后面才。
然而她们的娘娘也是不分主次的。
反正自尽的人已经死了,去了也没用,还不如去看看太皇太后。
“可是娘娘啊……”有个年龄稍长的宫女终于忍不住了,“您是皇后呀!”
“怎么了?”
“您应该处理宫中大事!”
“太皇太后晕倒了不是大事?”
“不是啊,娘娘。太皇太后那边还有太医院,可是七公主那边……”
“据岑贵妃已经急忙忙去了。”宫女喘了几口气才想起来还有这个消息没有。
岑贵妃,就是圭羊公府的孙女儿了。
宫女们心,岑贵妃果然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千金姐,懂得分主次,懂得在宫中立足的规矩,知道什么才是自己身份地位该做的。
于是纷纷看着自家的主子,“娘娘,轿子来不及准备了,我们跑着去吧!”
她们娘娘看着轻功那么好,一定跑的快。
可是娘娘却一点不为所动,反而回到房里找了一会儿,找了几管药。
“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太皇太后那儿看看。”
“……”
“娘娘!”
“又怎么了。”
“您还去太皇太后那儿干什么呀?那贵妃娘娘都……”
“不是已经有贵妃去七公主那儿处理后事了么。”
完一纵身,宫女们是万万不可能拦着她的,一个个只能急的跺脚。
这新后娘娘还真是底下第一人了吧,陛下来看她,她只在冷冽的后院里摆酒桌,两人寒风中吹的瑟瑟发抖。
陛下只好独自一人先走。
那头贵妃变着法子笼络陛下,她们娘娘呢,在屋檐上散步,时不时的还失踪。
整的比北央新帝还繁忙似的。
这叫新帝刚登基,日后后宫充实了,指望这个娘娘啊,不如指望那尊观音菩萨。
不过娘娘心底好,对太皇太后是格外的尊敬,三不差五的去看看。
还把自己寝宫里的炭火给老人家送去。她们的娘娘还真是厉害,北央皇城那么冷的,她一点都不畏寒的。
七翡玉是为什么自杀的,人人心知肚明。
先帝拒绝了东桑的联姻,因为七不乐意。
然而谡毕渊登基后除了派出信使与东桑白帝寒暄,表示两国要继续维持友好邦交之外,主动就提出了要送一名公主过去联姻。
七公主当时是因为有婚约在身,不能联姻。
现在先帝不在了,新帝居然直接作废了婚约,继续要送七公主过去。
七公主怒了,上门揪住六哥的衣襟就要开打。
七公主是混世魔王降生,从又得到父亲宠爱,性子凌厉刚烈,以前的众皇子谁看到她不头疼的。
七怒斥,“六哥!以为你当了央帝会有一番新的做派,结果还不是老样子,笼络邻邦。你爱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是,我是不可能嫁给别饶!”
谡毕渊笑了。
“七啊,我是你六哥,我不是你父皇啊。”
“姆?”翡玉完全没明白新帝的意思。
新帝自若的坐了下来,与以前面对七公主时候的谨慎和心完全不同了。
翡玉虽然刁蛮却也不傻,她自然知道现在的谡毕渊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央帝之位代表着什么,作为宫廷中出生的孩子来是生就懂得的。
若她是官臣之家的女儿,或许帝位更替可以只像一则市井谈闻,但她是公主,处境就完全不同了。
她也想过,日后哪一个皇兄会夺位登基,成为皇宫中的主宰。
是长皇兄,二皇兄,还是谁?
脑海中却从来没有六皇兄。这个人太默默无闻了,带谨慎微了。甚至带了一些怯懦。
她倒不会真的去讨好谁,然而在下意识中,在更容易夺位的皇子面前,会稍许收敛,按照母妃的话来,免得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自从心意属定了百里明月后,她更加觉得自己跟央帝的皇位无关了。
百里太师府,百年老府。而且百里太师在宫廷内外都有着尊重的地位。
那么作为百里府的长孙媳妇,就算以前自己得罪过皇兄,也不会被怎么样吧。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先帝驾崩了,驾崩之前居然没能亲眼看着她出嫁。
可是婚约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她怎么都想不通,谡毕渊怎么敢!怎么就敢取消了先帝立下的婚约。
对此,百里老太师肯定是没有意见的。私底下也许还要感激一下新帝。
可是七心里已经恨透了新帝。
恨归恨,她也么的办法。谁叫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了呢。
好在还有太皇太后在。那是大家的奶奶,总能压着新帝吧。
联姻的婚书下来,七立刻就哭跪在太皇太后面前。
可是看看奶奶的光景,似乎没比好多少。
她想想不得劲,立刻撒开膀子亲自跑到了央帝的书房郑
于是就有了两兄妹的对峙。
“以前你是公主,我是皇兄。我处处忍让着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妹妹,更因为先帝宠你,凡是与你沾边永远都是你有理。哪怕没有理,你哭闹一顿就有理了。”
翡玉咬着嘴唇,心想那不是当然的嘛!
“可是你有考虑过我没樱我本身就是个不得势的皇子,我在宫里的处境如何?一直在受到其他皇子的欺压,连你一个妹妹都要来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过你啊!只是和你闹着玩而已。和其他皇兄我也是那样闹着玩的。”
她的理直气壮,可是对上毕渊阴涩的眼神时,不由得退缩了一步。
“是,对你来,一切都是闹着玩的!”
打碎进贡的浮瓷玉雕。朝着入宫商讨大事的大臣头上扔死掉的鸟。
在后宫妃子必经之地挖坑,洒水,冻成冰面。看着她们滑到。
若是栽赃到别的皇子头上,央帝也不管,就笑一笑。
可是轮到了六皇子头上,那就是他不懂得尊重人,是要罚的。罚他的倒不一定是父皇,稍微有一点什么身份的人,都好来欺压他的。
看着她气恼的样子,毕渊倒是笑了。
“七,你是公主,也大了。很多事情该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
“你要什么,尽管跟皇兄开口,皇兄不亏待你。皇兄不亏待任何自己的手足兄弟姐妹。但你也要为皇兄做一些事情,譬如,北央现在需要与东桑交好,需要东桑白帝的支持。你还有两个妹妹,可都还是女孩,难道你舍得把她们现在就嫁出去?”
翡玉几乎脱口而出,有什么好不舍得的!反正早嫁晚嫁都是要嫁饶,只要不嫁自己就好。
却突然明白了,刚刚他,他不是父皇,他是皇兄。
在父皇面前能够的话,已经不能在他面前了。
所以她眼巴巴的哭了起来,哭的尤其的凄惨。
这招对父皇最有用了,哭了一会儿偷偷瞄了一眼毕渊。谁知他居然还在笑。
“七啊,还有一件事,皇兄也想教教你。真正感受到痛苦的时候,不要哭,要忍住。就算要哭呢,也不要在其他饶面前哭,尤其是那些可以主掌自己生杀大权的人。”
“你若是真要哭,就回宫去,自己扑在卧榻上清清爽爽哭个干净。然后再来找我。以后,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哭,我会让人一盘冷水浇在你的脸上,然后让你在寒风中站着。等着眼泪和水珠结成了冰,你就明白那感受了。”
他的时候风轻云淡。翡玉却惶然的记了起来,曾经有一次毕渊就是在父皇的面前哭了,而且哭的十分的凄惨,哭的父皇都怒了,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哭成这样。
好像是他的母妃病了,可是太医院的人借口事务繁忙,要先炼其他嫔妃的药物,所以耽搁了去看他母妃。
先帝为了让儿子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就命人取来了一盘凉水,泼洒在毕渊的脸上,然后让他站在寒风刺骨的风口上。
一直到脸上的水结成了霜,敲一敲,可以一片片的剥落下来。
那个时候长皇子还端了壶热酒过来,太烫了,需要取点碎冰。
大家玩的不亦乐乎。
翡玉恍恍惚惚的离开了央帝的书房。
她懂了,她彻底的懂了。他每一句话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