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幻莲的兵马就停在苍筑关外,与己无关的隔山观着火。
西荒部落的族人纷纷的请求苍城的庇护,但是只有苍城中西荒军的部落族人被许进城。
其余的人则继续生活在纷乱的征战之中。
鬼面部落的酋长蒙孟无数次的收到其他部落祈求联合抵御的请求。
从一开始他高傲的拒绝,到最终亲自寻找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酋长。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蒙孟找到了英策熊。
然而鬼择蒙孟的心底里却是充满忐忑的。
在所有的部落都遭到了攻打的时候,只有羽翎部落置事外。
不知是他们运气就是那么好,还是早就在旋涡的中心。
英策熊将鬼择酋长劝了回去,一回头就与儿子商量起来。
“这个时候先结成同盟无疑是更稳妥的。”
“但是无论鬼面还是惊雷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成为西荒一支独大的部落,我们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
“父亲啊!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能继续置事外了。越早加入一方,就可以占据有利位置。还记得以前十三大部落的联盟么。就是因为我们弱小,而你始终秉持不沾法则,结果我们成为了大部落排斥的部落。”
“你有没有消息司幻莲准备支援哪一方?”
“现在已经不是北央能够插手的时候了。北央央军连自己的皇城都难保。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鬼面原强,要么就是镜王弥荼一边。可是那个弥荼据说不是西荒人,后不定会做出什么决意来。”
“你不如再去问问天师吧。”
“天师已经不要我们了!把国轮送走了以后天师就彻底失踪了。他再也不站在我们一边了。”
英策熊默默的拿出了一块铜牌。
“真是成也花蝉败也花蝉。我们就看天命吧……”
英策熊抛起了铜牌,铜牌花头朝上。
英傲隼看向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与西荒无缘了。”
当天弥荼收到了一份投诚书。是来自羽翎部落及羽翎部落附属小部落的。
弥荼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派人接收了羽翎部落的投诚。
与此同时在苍筑关口的司幻莲也接到了消息,羽翎部落全族带着精兵投靠镜王弥荼了。
司幻莲脸上柔的露出嘲讽的笑意,乌合之众!
他还记得英国轮之前对他的恳求,如果羽翎部落遇到危难,请小爷出手扶持。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他了,他们已经另择明主了。
在鬼面为主的原强部落拼命抵抗镜王弥荼的时候,从南陵出发的精锐悄无声息的进驻了西荒的一角。
做了一番打扮后假装是逃窜的部落遗民,纷纷投靠向镜王。
“小爷,我们打听清楚了,连夜投诚的人其实并非西荒的族人,而是南陵的士兵。是从南陵连夜出发的。”
“就是说南陵郡王暗中援助了镜王?”
“是,没错。”
以绛昀为首的西荒派的将士都心急如焚,“小爷,难道我们真要看着西荒众多部落落入镜王弥荼之手?可他根本就是东桑的细啊!”
“现在还不着急。”
百里明月对西荒已经忌惮许久了,这个时候他认为是该分一杯羹了。
“小爷,从宫里送来了百里大人的密函。”
“烧了吧,我不看。”
“可是小爷朝廷会不会因此偏责我们。”
“他们不敢。百里的心思我知道,他就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制约住西荒,让西荒依旧维持着一盘散沙的现状。一旦西荒众部落连成一气,后对北央一定会是极大的威胁。”
“那难道我们不该阻止?”
“西荒部落众多,不是一个镜王弥荼就能够统一的。”
“可镜王弥荼背后不是东桑国么。”
司幻莲笑了笑,“是啊。”
西荒的族人从来都不在一块议事的。
哪怕十三大部落盛起的时候,其实也没有真正的十三大部落酋长联营合意,有的不过只是鬼面部落为首的至多三个部落酋长。
当需要出兵攻打一方的时候直接吹起号角即可。
但是在镜王弥荼的号令下,几乎千人余以上的部落酋长全部聚集到了一块。
鬼择蒙孟很快败退下来,一直退到了西荒的荒漠一带。
对于地大物博却永远物资匮乏的西荒部落来说,统一在一起并非好事。
弥荼这个时候才明白了当年为何鬼择多铎明明占据了那么优势的地位,一声令下几乎整个西荒部落都会听他命令,可他依然让众多部落各自分散。
西荒的族人是没有办法大量聚集在一处的。
弥荼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当部落分散的时候各自供应各自的,谁都没有异议。
可是当聚集在一起后,就开始推诿和抢夺。
为了笼络安抚他们,弥荼只得以惊雷部落为主营分发粮食,但很快就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惊雷部落粮食不够,引起了哄抢。
弥荼让南陵送来更多的粮食希望缓解这次危机。
但是梵箬篱犹豫了起来。
派大军乔装打扮潜入西荒进行引导是一回事,无休止的供应西荒则是另一回事了。
弥荼左右等不来南陵的援粮暗怒了起来。
梵箬篱却反问为何不向东桑借粮,东桑本就是商贸大国,屯粮巨大。
长存是与长灯一起抵达西荒的。
长存变得沉晦暗了许多。
看着兄长的时候,长存的脸上微微带着焦虑之色。
长灯的笑容却一如既往的诡异莫测。
“没想到堂堂镜王也有需要东桑援助的时候。”
弥荼冷漠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同父所出,他可能早就已经掐死这个女子了。
“如今西荒各个部落酋长都在我之下,我只需要粮食。”
“也就是你养了一群米虫咯?兄长,早知你是用钱收买的他们,当年父亲又何必将你千辛万苦送来西荒。众所周知我们东桑国的士兵都是用钱买来的。那跟买下整个西荒有何不同?”
“既然你觉得用钱就能买到,那你自己去买吧。”
西荒大帐中是没有座椅的,长灯直接从后拉来了一个侍卫踹倒在地上,在他背上坐了下来。
“巧了。我今天就是来西荒部落买人的。”
弥荼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目光疑惑的转向了长存。
“父亲意思是趁着你收拢了各个部落之际,及早攻打苍城。”
“什么?!”弥荼以为自己听错了,“数百部落,人心不齐。我这才把几大主部落酋长聚拢在一起,这个时候出兵攻打,不是自己送死?”
长灯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膀,“不需要你们打胜仗,东桑之后会亲自出兵,攻下苍城。”
“为何如此急迫?”
长存背着长灯才悄悄的与弥荼说了,父亲国师之位在在东桑遭人匿名联合策谏了。
“发生什么事?”
长存低下头轻声说,“父亲在外战之上花费的库银太多,导致现在东桑国内国库空虚。现在有许多人斥责父亲花了太多精力在西荒的支援上,觉得……”
长存看了看长兄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劝父亲放弃我了是吧。”
长存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惊讶看向弥荼。随即又黯淡下来。
“大哥你也别怪罪父亲,父亲其实知道你在西荒这些年已经竭尽全力……”
“可是却一无所为。”
“不、不!父亲在白帝面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我是他的棋子。在外人面前无论我做的有多么不好,他都必须替我虚掩。否则那就是他用人不慎。”
“怎么会呢,大哥。”长存的话反驳的十分的疲软,他也明白弥荼说的都是对的。
父亲确实出于无奈才替弥荼说话,而且在自己和长灯面前不止一次表现出对长子的失望。
他在弥荼上花费的心血是巨大的,到底花了多少心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再能知道了。
为了鬼择弥荼在鬼面部落能够异军突起所向披靡,他甚至牺牲了不少东桑将士的命。
在鬼面部落攻打南陵国的时候,他也暗中多次派出尖哨,暗中为弥荼打探。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镜王之所以能够仗仗胜不仅是因为他果断的战略布局,背后更是有着庞大的东桑的暗中支持。
可是弥荼却被鬼面部落驱逐出来了,虽然他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却不足以带领全部西荒部落,这对国师太极数十年间的不断运营来说是空前失败的。
因此他在新登基的白帝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可想而知。
白帝不是他父亲阖帝,阖帝与国师之间是有着千丝万缕渊源。
但是白帝从小见到的国师太极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者。
颐指气使,目空一切。
老头子心里无论城府还是诡计白帝都明白,完全属于看不惯他可是又干不掉他。
然而这次突然有人上报,国库空虚,东桑本就需要庞大的财政支出雇佣着江湖人士共同守卫东桑,如此以来压榨在百姓头上的苛捐杂税无疑更重了。
加之北央动乱,商贩走道北央的商路也格外崎岖坎坷,随着原本被逍遥太极一次次压下去的问题纷纷的冒头,他的处境逐渐变得艰难起来。
在兵家之上弃子如常,可是弥荼到底是他亲生儿子,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弥荼此次终于聚集了西荒大部分的部落酋长,逍遥太极也知道时机到了。
但是却无法继续从东桑来支援他,只能靠战下北央门户的苍城,让白帝和东桑的其他人尝到了甜头,才有他们父子的报偿。
“大哥,你别怪父亲,父亲真的已经倾其所有了。”这句话原本用在逍遥太极上是极为可笑的,但这一刻弥荼却信了。
或许是在他内心深处,他宁愿是相信父亲的,父亲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弥荼虽然能够体谅逍遥太极的处境,但是西荒族人不能体谅他的处境。
要他们攻打北央取粮这是没有问题的。
但前提是先要让自己族人吃饱了才能开战是不是。
于是有人提出了异议,“北央国胜,而且苍筑关难攻。从筑南王时候开始苍筑关就一直称之为天险。因此鬼面部落当年才会选择攻打南陵,而非北央。”
矛头再次指向南陵的时候,倒让弥荼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长灯在一旁置事外的冷笑起来,“好极了!帮助南陵复国的是我大桑国,这回眼看又要被西荒众部落覆灭一次了。”
弥荼心底里并不想攻打南陵,他与梵箬篱有言在先,而且心中并不想与梵箬篱结为生死仇敌。
“大哥,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南陵软弱可欺,你这不挑软柿子捏非要挑硬骨头啃,不愧是西荒战神镜王啊。”
弥荼背后长枪噌噌作响,几乎就要朝着长灯的脑袋劈过去了。
被长存暗中一手按住。
“大哥,不如先问南陵郡王要粮。若他是肯给,我们就索与之结盟算了。”
长灯一把扇在长存后脑勺上,“南陵是北央附属国,与我们结盟,我看他们软软糯糯一群人也没这个胆量。”
“南陵人未必没有这个胆量。”弥荼眼中灵光乍现。
南陵不还有个女相么?
既然梵尘瑾不记得司幻莲,但是司幻莲却记得梵尘瑾。
如此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自己都觉得可惜了。
弥荼连夜启程赶往南陵,长灯要同行却被弥荼拒绝了,“梵尘瑾虽不记得你,但是她恨你。她是个很警醒的人,你最好还是少露面。”
“难道这就是大哥非要留下她一命的原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大哥心慈手软呢。”
弥荼赶到南陵国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但他还是偷偷潜入了国主府中。
长公主院子里一股浓厚的药味,一个小婢女趴在栏杆上昏昏睡着。
他脚步落地的时候正与端着药碗的玲花狭路相逢……
“啊——”啪一声药碗碎了一地。
弥荼闪上前一把捂住了玲花的嘴。
“别喊。”
“唔唔!”
“长公主在里面?”
“嗯嗯!”
弥荼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梵尘瑾蜷缩在屋子的一角。
突然一阵血腥气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的目光在房内飞快的搜索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梵尘瑾佝偻的背脊下。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眸通红,嘴唇残留着血丝,上衣服上脸颊上鲜红的血液缓缓的滴落下来。
弥荼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我认识你,弥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