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绿植,了无生机。
一束鲜花,独自凋零。
群碑林,凄凉。无人处,断肠。
两行清泪还未近,一捧哀愁已盘旋。
是谁在思念?
又是谁的不舍?
安葬在此?
“就停在这里吧,我一个人上去。”
盘旋而上的商务车,缓缓停在了半山腰。
宫源拉开车门后,叶无忧面容悲凉,双眼泛红走下来。
他抬头望去。
是一排向上的石阶。
石阶两旁是万年青点缀的墓碑,整齐排列。
踏上石阶后,步伐很慢,举步维艰。
宫源目送着叶无忧的背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宫源不知道是不是风沙进了眼,他怎么也会眼中朦胧。
难道是自己经历多了,最是见不得那些,别时相送,归来却天各一方的场景?
宫源从来没有如此感性过,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心中形象无比高大的统领,他那伟岸的肩膀,竟然在轻微的抖动。
他是在抽泣吗?
是啊!威名赫赫的‘龙魂’统领,所承受的,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我...我..可以..走了.吗?都..都.是.误会.。”
这时,还在车里的沈月灵小声请求道。
只不过她出声太不是时候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请求,使得她握在车门内扣手上的手迟迟不敢将车门拉开。
气氛冷寂,压抑难受。
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她只能从脸上硬挤出来一个笑容来化解尴尬,但是这个笑容却显得僵硬无比,比哭都难看。
我这到底是上了一个什么车啊?
沈月灵顿时开始幻想自己的无数种可能,只不过每一种可能都不是一个好的下场,越发让她恐惧。
迈上石阶的叶无忧已经走到了半程,按照宫源先前说的路线,叶无忧从岔路右行,接连穿过几座堆满干枯鲜花的墓碑,终于将脚步停在了一个冷清的墓碑前。
‘朱莹嫆,叶建全之墓’。
无立碑者,无立碑时间。连照片也没有。
正楷的大字,字字都描黑,证明这个两人合葬的墓,已是葬人之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无忧直直的跪在了墓碑前。
他用双手将面前的枯叶扫去,无语凝噎,泪滴掉落。
一别十年,竟是用这种方式相见。其中伤心,不言而喻。
半响后,伸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他从提上来的袋子里面,取出了一些祭祀用品,整齐的摆放在墓前。
同时,斟满三杯酒,叶无忧举起其中的一杯。
“老头!老妈!我回来了。”
“十年了,你们肯定能够理解我的。也就不用多说了。”
“关于海川集团,你们两人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弟弟,我也肯定会找回来的。”
“哎~”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不然等下老头子会说我不像一个男人了。”
“干了!”
他举起酒,扬起头,闭上眼,一饮而尽。
然后,将剩下两杯酒双手横倒在地上。
“没想到这个墓还有后人在世,三年了,还以为没有人来祭拜了。”
发出声音得到是一位从高处走下来的老人,手中正拿着一把草剪,看样子是一直在修建路边的万年青。
叶无忧沉默,没有搭理说话的老人。
见叶无忧没有说话,老人自顾自的剪着九月已非常茂盛的枝叶。
修剪好其中一棵后,老人朝下方看去,又自言自语说起话来,不过这次声音有点大,可能想故意引起叶无忧搭话。
“又来人了。奇怪,今天即非清明,也非其它节日。更没有听说过有人下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他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盘旋而上的公路上,四五辆面包车快速驶来。
叶无忧还是无动于衷,一点都没有好奇。
他慢条斯理的将墓碑擦拭干净之后才站起身来。
“你若真的有心的话,将这个墓碑好好换一个吧。”
老人注意叶无忧半天了。天天陪着这些死人,好不容易见了一个活人,一直想让他撘个话。但是叶无忧硬是将他当做了一个透明人,他只能主动递话了。
叶无忧回道:“我会和我弟弟一起来修墓的。”
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你弟弟?当初选墓的是一个女孩,我还以为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女孩?不是叶无林?
叶无忧目光一凝。
“老伯,可知这个女孩的名字?”
老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看墓地的。那可不是我该知道的。”
“只是,她在碑上什么都没有提,记忆深刻罢了。”
叶无忧闻言,沉思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面包车。
“谢谢!”他对着老人鞠躬道了一声谢。
祭拜完了,他按照来时的路离开。
“滋滋,戾气太重。比这里的死人气都重。”看着叶无忧离去,老人若有所思的低吟。
半山腰处。
“吱~”
刺耳的刹车声带起一阵白烟。五辆面包车依次停在商务车后面。
拉开门,瞬间从里面涌出一群拿着棍棒,刀具的不良青年。约莫三十几人,均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
他们下车之后便直接将整个商务车团团围住。
“我妹妹呢?”
最后下来的一男一女,男的还神态自若,倒是女的显的惊慌失措。
“慌什么?只要她报出了我王家的名号,肯定没有生命危险。”
男人中等身材,稍显胖。便是沈月灵口中的姐夫王凯。
女的和沈月灵有点相像,可能生过孩子的缘故,没有沈月灵那么苗条,不过脸上五官比沈月灵要好看。这应该就是沈月灵通话的姐姐,沈月仙。
两人从人群让出的道路都到前面来,注视着靠在车上淡定抽烟的宫源和刀飞。
“就是你们两个绑架了我的小姨子?”王凯对着宫源两人问道,高高在上。
蜷缩在车后座的沈月灵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朝外看去。
到了现在,她才终于有了勇气推开车门。
“姐姐!”
她痛哭流涕的冲到了沈月仙的怀里。终于得救了,心脏承受的巨大落差让她扑在怀里后,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次不仅是沈月仙,连一直都没有过多担心的王凯都慌了起来。
“你们将她怎么了?”他指着宫源两人质问道。
宫源将口中的烟蒂丢在地上,重重的一脚踩灭。
“警告你,禁止大声喧哗。打扰到了统领扫墓,下场很惨。”
王凯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警告我?”
众人也跟着他笑起来,前仰后合。
“王少,你叫我们来看相声的吗?真是太搞笑了。”
“对呀,王少。还是一个残疾人,我都忍不住,想要施舍两块钱了。”
沈月仙将沈月灵扶到车上后回来,一脸凶狠道:“老公,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打死在这里埋了。”
“哎~粗鲁,哪能来不来就要把人打死呢?”王凯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们王家一向遵纪守法,这杀人放火的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出来嘛。”
“就算人家一时犯了错,也该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嘛。”
语气戏虐,完全有恃无恐。
“对呀!王少可是宁海十佳青年。但是兄弟们路见不平,看不惯有人欺负女同志。”边上有人附和道。
“哈哈!王少可不能拦着我们做好人好事哟。”
王凯听着不良青年们的话,再次哈哈大笑。
“哎呀!媳妇,快把眼睛蒙起来,这群热心群众好残忍哟。”
王凯做作的蒙住沈月仙的眼睛,同时也撇过脑袋,满脸的悲悯状。
这面,刀飞的烟抽完了,狠狠的将烟蒂砸在地上。
“一群傻逼!”
然后他转身拉开车门。
“等一下!”宫源一下抓住刀飞的手。
他知道刀飞肯定是要将车内的机枪提出来。
“会打扰到统领的。”
刀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缩回手。
“那就用拳头吧!沙漠中没有出手的份,早就手痒了。”
不良青年中有人大叫一声。
“大家都上。”
一群人瞬间冲向宫源两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力量相等的前提下。
半山腰的大路上,真实的展现了一出三拳可敌十手的场景。
冲在最前面的红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一个情况,腹部突然一痛,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瞬间就天昏地暗了。
他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为一个挥动的武器。用来把自己的队伍给打散。
然后又变成了一个投掷武器,连续砸倒几个自己的同伴。
刀飞把红毛丢出去后,和宫源两人主动冲到人群中。
身法敏捷,速度极快。就算对方人多,且拿着棍棒刀具又如何?连往哪里砍都不知道,拿这些还有什么用?
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群中,两人每一拳都砸到一个人的脑袋上。‘嘭’‘嘭’拳拳到肉的声音作响,溅起一阵阵血雾。
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场面便出现安静。
安静后,人群分成了两个方阵,满脸凝重,一步一步在后退,最后只把中间几个失去知觉的身体留在了原地。
“上啊!上啊!打死他们!”沈月仙焦急的大喊。
王凯心神未定,步伐慢慢的朝车靠去。
宫源环视一周,冷笑一声。
他一个箭步冲出。见到这个动作,人群直接被吓得再次大退一步,更有不注意的,从大路边上的坡翻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残疾人?
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残疾人?
冲出的宫源并不是朝着小弟去的,他的目标正是正主王凯。
毫无悬念,在沈月仙一脸惊讶的表情中,宫源单手掐住王凯的脖子,将他悬于半空。
两百斤的身材,被轻而易举的举在了半空。王凯面色涨红,双脚乱踹,双手用力的扒拉着宫源的手臂。
现场一阵死寂,落针可闻。
“大胆!快放了我老公。”
沈月仙反应过来,打破了这个氛围。
“我命令你,赶紧放了他!”
“他是王家的人,他要是受伤了,整个宁海都要变天。”
她直接扑在宫源的手臂上,用力的掰着宫源的手指。
“你大胆。你这是在找死,你敢伤王氏财团的人。你真的想要宁海市变天吗?”
到了现在,她还以为靠威胁能够管用。
“变天?只要变天,我不介意直接换一个天!”
一个声音响起。
叶无忧站在石阶高处,语气平淡,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