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他们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你不一定能拦得住啊哥。”阿诺德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一边拱火。
穆图轻烃的锤了一下阿诺德的天灵盖,叫他少说两句。而两个少女也站在原地,似乎也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样子。
这个时候,有侍从打开了两边的高门,又请出了位于主宴会厅的一众大人物,主宴会厅是在座一米多高的平台上的,以此现世不凡的地位。已经鬓染微霜维克家主亲自搀扶着眠湖家的老太爷走出来,然后向前一步向各位来宾致谢。
之后两个少女就仿佛无事发生般看向了半高的台子,阿诺德看了这个样子本来还想再嘴欠两句,但是被沐恩电了两下终于老实了。
“你将来要是被打死,绝对就因为你这张嘴。怪不得你说自己没朋友。”沐恩饿的都要翻白眼了,还是连口吃的都没吃上。
“你不懂,就是关系好才这样。”
沐恩听到这句话,想起了没事就爱拿自己打趣的那个人,想来如果他还在,自己应该今天不会站在这里吧。
原来这就是人生无常吗。
简单的致辞后,维克家主先举杯敬了所有的来宾一杯,然后众人就回到了自己的宴席厅中。
右边是贴身的仆从们吃饭的地方,也算是凭着主子的富贵待遇还要高于那些小贵族豪绅。
左边自然就是小辈的年轻人们吃饭的地方,一般而言在百岁之前有还威能在家族中掌权的人都可以坐在这个桌子中。
巨大的圆桌内是空的,也是为了能坐下更多的人,并方便走动敬酒。
能够被自家长辈放心带出来的这些年轻人,谁会不谙人情事故呢。
时年快要四十岁的穆图·维克代表家族中最年轻的一辈来负责招待这些同龄人,他的爷爷在楼下,父亲在城堡外,都是主持宴会表示尊重的。
人们自然也知道这是谁的家,维克家主的嫡太孙的面子不能不卖,所以维克敬酒受酒虽然怕喝多都说了随意,并且自己只是浅呷一口,对方也都是会喝完的。
当然沐恩没有这个想法,虽然这边的酒都是度数很低的利口酒,但是他也没有举杯的意思,每次当服务生端上来一盘菜他就风卷残云的开吃了,完全没有要给穆图面子的意思。
好在人实在太多,阿诺德也是口嫌体正直的坐到了拉瑞莎的对面、沐恩的旁边,而沐恩的对面是克洛伊,他们挡住了大部视线,也不会在意他在群敬的时候不举杯的事情。
当然,拉瑞莎还是看了他几眼的,但看到他优雅却迅速的扫空面前的盘子,也相信了他是真的饿。
分食制,菜品也是固定的,盘子不小但分量真的不大,沐恩感觉就这样的当量怕是来个三十盘自己都吃不饱。当然在桌子上会放有垒的很高的水果、甜品或整只的烤肉。
沐恩就会在等菜的时候拿几个过来啃。
但是坐在一边的阿诺德告诉他不要吃的太多,等会还会有很多吃的。
沐恩答应,然后又切了一条乳猪腿。
因为阿诺德尊崇的家族地位,他们与穆图相隔并不远,很多人再敬完穆图后就走到了阿诺德的身边。
不知是人类,所有的生命的悲欢都并不相通,沐恩看着那些贵族的众生相有些让他感觉还不错,有些让他不太喜欢,但都让他觉得吵闹。
当在场的大人物们都被敬完之后,人们仿佛鱼群遵循着洋流一样遵从某种规则,开始零零散散的来到了四人的身边,显然实在刚刚敬酒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对沐恩举杯示意,但沐恩也只当没看见。
这个时候穆图也非常明白,突然举杯说欢迎我们中最有前途的五个人,然后喊出了沐恩他们的名字。
这下沐恩就不能划水了,只能举起杯子听穆图说了些人尽皆知的背景,然后沐恩突然想了起来穆图之前说的是“前十名来了四个。”但是阿诺德却一下次联想到了并没有进入前十的拉瑞莎,这是很奇怪的,正常来说如果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一定是因为那个人跟拉瑞莎关系很好,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掌声响起,沐恩回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然后他回过头问道:“第五个人是谁?”
“一直站在拉瑞莎的旁边啊。你没看见吗?”
沐恩抬头看去,却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传闻中幼而博学的沐恩也有弱点嘛,我只是简单的施加了一个精神干扰,就能瞒天过海。”
是了,精神魔法干扰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鬼问题的灵魂影响了我的精神让我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她。
“你是精神学院第一?很厉害。”沐恩跌坐会椅子上,他感觉现在浑身都在冒虚汗,而且他可以断定这个人的回路水平甚至要强过皇子纳布。
以自己目前这个状态,如果想打赢她还真有些难度。
“你的灵魂比你想象中要坚韧。”这个时候,那个曾经在几个月前出现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要是这样我的灵魂怎么出了问题。”沐恩吐槽了一句。
但是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似乎是不想理会沐恩。
“你没事吧?”阿诺德把住了他的手臂,出声关切道。
那个女孩子将魔法解除了,相貌清醒,但是沐恩似乎并不记得看见过她。
“咦,你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哦。”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沐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当他仔细的看着那个姑娘的样子时,却发现她的脸就像破碎的瓷娃娃,看起来有点怕人。
“不要再戏弄我了,把你的真面目现出来吧。”沐恩脾气的总体而言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如果换个脾气不好的可能已经打起来了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那个女孩显然没有想到沐恩没能识破简单的暗示却可以识破自己的幻术,抬了抬眉毛,显得很意外。
“我觉得你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呢。”那个姑娘终于将幻术撤下,这下终于让沐恩感觉有了点印象,但是也没怎么在意。
其实刚刚发生的那些都只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其他人的杯子还在举着等五人回应,结果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件非常掉面子的事情,而几人的话语没有也没法不让其他人听见,所以一时间气氛显得很紧张,就在沐恩缓神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但是沐恩就当无事发生般,举起酒杯对着四周挥了挥然后抿了抿,算是喝过了。
“我去,你就这么忍了?不是兄弟我挑事,换我我真的忍不了。”阿诺德都惊呆了,这样大庭广众下的出糗也能忍得下来。
“人总会下意识的放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但其实未必有什么人会关注的。”
“别人说我信,咱们那是真的不可能。”
“嗨呀……没事了,你怎么天天想着挑起战争呢。”沐恩挠了挠头,又开始专心致志的解决自己盘子中的脆皮烤乳猪。
那个来自镜花学院的少女则饶有兴致的看着沐恩,“你和在学院大比上的表现可不太一样。”
沐恩没有理她,因为不想理她。还是阿诺德为了避免尴尬开始挑衅拉瑞莎转移了话题。
之后不断有年轻的贵族过来想要种下些友谊的种子,还有些家底雄厚的直接向他们抛来了橄榄枝,而相对而言女孩子更是非常受欢迎,收到的鲜花礼物不计其数,有位公爵之后甚至直接向克洛伊求了婚,但是被她干脆的回绝了。
沐恩冷眼旁观,只是不知道怎的,在看到有人送那个女孩礼物的时候,心里有一丝不悦。
这些贵族的回路大都不高不低,修养也很好,因为能走到这一层的,不会有谁是纨绔的蠢蛋,必然是嫌贵的家族中还最努力修行的小辈,只不过看到他们的进步速度,沐恩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家师兄对梅丹佐的评价那么高,作为一个四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若不是家庭中有变故可能只能坐在这一桌,但是不管从回路的精密程度和水平,都毫无疑问的在这里所有人之上。
就比如穆图已经三十多快要四十岁了,进步也不算慢,但是他大魔导士的回路想要成为魔导师恐怕还需要个十年左右,也就是要将近五十岁的才能成为魔导师,也就是拥有紫缎长袍的水平,这在绝大部分贵族中已经足以被赞颂了。
毕竟再大的家族也不可能代代都出天才的,特别是亚精灵们晚婚晚育并且难以怀上,这会导致家族中的双极落差会特别大。
当然贵族们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哪怕是揠苗助长夜在所不惜。
这些贵族已经可以算是和维克家族有交情的人中最为优秀的了,但是绝大部分依然只能勉强达到紫缎的水平,这还是在用了许多秘法药剂辅助的情况下,像门罗那样天才确实太少,哪怕在柱国家族中也是如此。
当他环顾了一圈,看到了自己对面的克洛伊,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我似乎都没有送过礼物给你,确实有点失礼了。”沐恩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的说道。
克洛伊当然很意外,她问沐恩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看到几乎所有人都给你准备了礼物,应该是储物魔导器里储备以备不时之需的,这也算是贵族的礼节吧。”
“但你不是贵族啊。”克洛伊露出笑容。
沐恩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在这里等着,说完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有没有我的呀小帅哥。”那个让沐恩感觉有些讨厌的镜花学院的姑娘在后面戏谑道。
“有,等会我就回来把你的头给锤碎。”沐恩阴阳怪气道。
“他可比那个叫亚伯的小哥‘怜香惜玉’多了,你可要小心。”阿诺德也帮着阴阳怪气,然后周围的人就又能感觉到拉瑞莎的魔力开始流转了。
走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乐队正在布置外面的场所,有纯白色的梯架,造型上看非常的轻盈宛如悬空的质感,这种感觉是非常明显的新世代的精灵风格——古代的精灵崇尚艺术而繁复的设计,相比较现在少了几分轻盈感,现在的精灵在那些原本要绘画或者雕刻的纹路上更多的运用了强度更高的金属然后做出镂空的雕琢。
许多女乐师就依次的走上了华美的梯架,然后一件件乐器被摆了上来,巨大而曼妙的竖琴似乎正在被夜风撩拨发出醉人的弦音,而乐师们的服侍却是古精灵的样式,宽松轻薄,洁白的胴体似乎就在薄裳下若隐若现。
但是沐恩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这里,而是……
“西蒙?你还真的混上来了。”沐恩慢慢的走到了“乐师”西蒙的面前,一脸钦佩的表情。
“嗨,我说行,那就肯定能行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还得排练呢。”
“你不要入戏太深啊,对了正好有个问题问你,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但是西蒙没有回应,他此刻竟然大义凛然的坐在了主场的位置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吟游诗人中常见的琴,共鸣腔是满月的形状,然后露出来长长的木柄,音色如同泉水,琴弦是由一种魔兽的绒制成,声音较小但是很温柔,适合将情歌面对面唱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这玩意,在亚特兰蒂斯语中,被简称叫做:涟漪波纹琴,再压缩简称就是纹琴,全名音译的话很麻烦,有足足十七个元音,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取的。
如果翻译成能懂的语言,原名大概叫做:“雨落清泉漾涟漪波纹之声。”
能被家喻户晓的主要是因为有一把同名的圣器,只不过早已经下落不明了。
没错,取这鬼名字的人不仅是个吟游诗人,还是个圣人,被亚特兰蒂斯人称之为“歌圣”,就是不知道他与名字为“竖琴”的赫尔普碰一碰到底谁的造诣更高。
随着领队的手落下,台架上的女子们都开始奏出音符,隔音屏障被升起,防止等会被客人听见失了惊喜。
但是沐恩就站在屏障内,他听到了婉转的歌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这位吟游诗人开口唱歌,往常他都只是抚琴而已。
那声音难以形容,明明并不尖锐却极具穿透力,就像是同时有男声与女声共鸣,耳朵越好的人越能从中分辨出这声音细腻的层次,让人无法相信这其实只是一个人发出的歌声。
“曾闻有歌声可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原来我不信,现在我相信了。”沐恩摇了摇头,他感觉仿佛身心都净化了般,浑身的毛孔都随之张合。
之后他自觉的退出了隔音屏障,就像是个吝啬鬼不舍得吃完面前的蛋糕,总想着留着之后再来享受。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仆从,只能沉沦在这清澈而浩瀚的嗓音中。
一曲终了,西蒙从台阶上走下,先是转身训斥了那些乐师几句,说她们在“叠浪”的部分弹错了很多,而且是低级的失误。而原本看上去还有些骄横的领队赶紧小碎步飘过来对着西蒙点头哈腰,似乎是想要把他留下来。
“不了,今天……”西蒙看了看沐恩,说道:“我是受我家大人之托,为他心爱的女子献上礼物的,所以刚刚试唱的歌我一会不会再唱了,我会唱‘牧羊人的黄昏’。”
“啊这……于今日的主题不适啊。”
“那便不唱了,本来我也是……”
“行行,都依您,但是要压轴,可以吗?”
西蒙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除了屏障,西蒙那宛如高冷歌神的脸瞬间就变了。
“大人大人,怎么样?我说我是京城最有名的吟游诗人没骗人吧?我跟你说,我这叫轻易不出手,天下所有的东西其实都是这样的!物依稀……”
“打住打住……”沐恩赶紧伸出手阻止他的碎嘴,心里想着这个人说话和唱歌的声怎么一点也不一样呢。
“礼物,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我替您准备好了,你就跟克洛伊小姐说是个惊喜就好。”
“你怎么知道是克洛伊?”
“嘁,小看人了不是?”
几分钟后,沐恩挠着头回到宴席上,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装出来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现在的心里慌的要死,因为游吟诗人长了本事无论自己怎么问都不告诉自己他准备了些啥,这让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是怎样。
“你的礼物呢?”克洛伊迷人的眼睫在灯光下摇曳。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现在不能说。”
“这么神秘?”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毕竟我也没什么钱,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沐恩感觉自己脸滚烫,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骗人——似乎也不能说是骗人,但就是越说越没有底气,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将这段西蒙交给自己的话捧读出来。
“你的脸红了呢。”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
“酒喝多了。”沐恩反驳她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的紧。
分桌宴席一共会持续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之间,八点的时候,门外的大厅就已经布置好了很多的小食水果,然后还有舞池乐师,等会贵妇们就会拖着华而不实的裙子挽着自己的丈夫进行更为正式也更为私密的社交。
菜已经上齐,不少觉得已经半包的宾客已近纷纷起身走向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