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飞出去的椅子旋转着擦过了阎关的脑袋，而前冲的方不良则被从前排站起的黑脸一脚踹了回去。
“给我滚回去，坐好。”
方不良咳着，站起身：“咱俩的事另算，现在，起开。”
“新兵，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在入营仪式上所有新兵和教官的面前袭击宣讲教官，你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黑脸绷着脸说道。他话里的意思听起来是威胁，但其实能听出来，他是在点方不良。
“那种事我不清楚，”方不良越过黑脸死死地盯着阎关。“我只知道台上那个家伙，欠我四颗门牙还有一个脑震荡。”
虽然知道不是时候，黑脸还是有点疑惑，怎么涨价了？之前不还是三颗么？
“站住，新兵。”黑脸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方不良，脸色绷得更紧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方不良没有停，走到黑脸的跟前，伸手去推。
“砰”
一把椅子在黑脸抬脚之前砸在了方不良的背上。
“你特么的，有什么可牛哔的？”
方不良踉跄了两步，转过身，看着身后一个站起来的新兵。
“问你呢，你有什么可牛哔的？”新兵冷冷地说道。“你老子弄丢了阵地当了逃兵，给黑甲留了个口子在炎华，他是炎华的罪人，是全人类的罪人！一个逃兵的儿子，一个罪人的儿子，你特么在这牛哔什么？！”
“你不去和你那个该死的老子一起苟活着，来守夜牛哔什么？！”
方不良捡起掉在地上的椅子，向着那个新兵走了过去。
“砰”
另一把椅子从后面砸中了方不良的脑袋，扔出它的是另一个站起来的新兵。
“你不是要打人么？”新兵鼓动着身上的肌肉，冷笑着说道。“来，打我，让我看看靠逃命活下去的杂碎，能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带着点疼，脑袋嗡了一会儿，方不良摸了下后脑勺，拿回的手上沾着红。转过身拎起椅子，方不良朝着第二个站起来的新兵走了过去。
砰
“滚出这里，你根本配不上守夜的名字！”
砰
“杂碎，不要把守夜的仁慈当成你得寸进尺的资本！”
砰、砰、砰砰砰砰
“滚出去！”
“去死吧，和你老子一起！”
“守夜的罪人，滚啊！”
椅子从各个方向飞来，裹挟着新兵们的恶意砸在方不良的身上。谩骂和吼叫响彻在了整个会场里，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合起椅子，向着那个已经被砸得摇摇晃晃的身影砸去。所有训练基地的领导和教官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去阻止新兵们已经明违反了规定的行为，而他们的不作为，就像一只大手一样，推动着恶意的巨浪涌向方不良。
抬起头，透过被血染红的视线，方不良环顾着自己的四周。
举目皆敌。
扔飞出的椅子密密麻麻地向自己扑来，层层叠叠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上。抬起头，方不良看向了那开始下落的即将吞没自己的浪潮，脸上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他在他的头顶看到了一把伞，而组成那把伞的，是六个人。
砰！
六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碰撞声叠在一起，让所有或吼或叫的新兵猛地一愣，他们看到有六道人影在桌子上飞奔而过，然后在到达方不良身旁时高高跃起，用手里拿着的椅子抡飞了所有砸向他的东西。
当他们落地的时候，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认出他们的站位是守夜小队中极为特殊的阵型，它看起来像一柄倒着的中世纪欧洲骑兵的长枪。
这个阵型叫作葡萄，它属于称号小队，
方逸的17小队用过。
“别碰我哥。”
队伍最前面的眯眯眼冷冷地说道。
“除非，你们想死。”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被打翻在地上的新兵捂着脑袋叫道。“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回答他的是五把举起的椅子，和一张挥动时带起风的桌子。
“他们当然知道他是谁，或者说，没有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看着会场中央的六个人，阎关嘴角带着冷笑。“他们是17小队其它逃兵的孩子。”
停滞了片刻的躁动再次蔓延在了会场。
“让我数数，1、2…7，数量是对了，但是好像少了……”
“齐了。”眯眯眼看着阎关，眯着的眼缝里透出一抹彻骨的冷。“17小队的人，齐了。”
阎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然后嘴角挂上了一抹让人讨厌的笑。
“在我参加这次新兵培训之前，我收到消息说有几个身份特殊的人加入了这一批的守夜，但我没想到那些身份特殊的人，竟然是那个弄丢了115阵地的17小队逃兵的孩子。”
“在最开始我对新兵们说欢迎来到守夜，但对这几个特殊的新兵，我觉得不能用平常的方式来欢迎他们，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这场特殊的欢迎仪式。”
“这场欢迎仪式的主题，就是想让你们感受到，这里，”
“不欢迎你们。”
阎关咧了咧嘴。
“希望你们喜欢。”
“馒头，我好像抽他个嘴巴。”队伍左侧后方有人说道。
“我也是。”队伍右侧后方有人回道。
“现在抽不到。”
“那就记着，他跑不了。”
新兵们在阎关的话说出后愈发的躁动起来，却在那只有六个人的队伍前踌躇不前。
在方不良的左侧，一个长发梳成马尾的姑娘拎着板凳，一把拍倒了一个靠得近的新兵，想了想，然后补了句别动。
右侧，壮得像小山一样的右阵位抡着一张横桌，把几十个想要上前的新兵钉在了原地。
队尾，一个脸上表情很疯的青年卸掉了椅子腿上的橡胶套，然后把椅子腿放到脚下踩扁，再拿起来举到身前。
而刚刚说话的左右翼位，以及站在阵锋的眯眯眼，脚下已经躺下了几个。
场面渐渐不受控制，甚至也已经超过了坐在场下的人默许的程度，他们这里有人知道方不良真正的资料。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成群殴的时候，一阵淡黄色的光芒从人群中央亮起，让所有躁动的新兵都楞在了当场。
一个将军军衔的老人愣了一下。
艹，暴露了？
在淡黄色的光芒里站起身，方不良抹了抹眼前的血，看着愣住的新兵们，开了口。
“我真的很讨厌守夜。”
一个想要打断方不良的新兵被马尾姑娘拍倒在了地上。
“我真的很讨厌守夜，讨厌你们这群随随便便就毁掉别人一辈子的人。你们说的对，我家那个逃兵确实不配当守夜，因为他还会傻到去保护别人的一辈子不被毁掉，却毁掉了自己的一辈子。”
站在方不良周围的六个人都捏紧了拳头。
“你们刚刚真的很吵，但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对，我老子错了，我知道。”
“他弄丢了115阵地，他让蓝星战线有了缺口，他当了逃兵，我知道。”
“我也知道，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的课本上，他都还会被写在那里，被叫作守夜之耻，被叫作人类的罪人。”
“可他是我老子。”
方不良眼里泛着一抹决绝的红。
“是我六岁的时候哪怕被人打得满脸是血，也不允许别人骂他一句的我老子！”
“我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我也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骂他恨他想要他死，我只知道，那个阵斩黑甲185具，让黑甲砍没了一条胳膊，做梦都想拿刀砍回115阵地的老头子，是特么我爸！”
“你们说他错了，可以。你们说他是逃兵，我也认了。”
“可你们想骂他、动他、伤害他，不行！”
“不死不休的那种不行！”
队伍里其它六个人红着眼眶，眼里带着杀气。
“你们不欢迎我，在来之前我就知道，你们不认我是战友，没关系，我也不会把后背交给你们。即使四面八方皆是敌，我自己也可以。”
“还有那块阵地。”方不良抬起头，嘴角勾着笑，“不用你们提，我都记着。”
“老子欠下的债，儿子来还，我爸丢的阵地，我来夺回来。”
看着会场里的其他人，方不良脸上闪着让人心悸的狂。
“我会夺回115阵地，找回17小队的旗，如果做不到，那只有一种可能，”
“我死在了向115阵地冲锋的路上。”
“在那之前，我会活下去，活得比你们每个人都要好。”
“你们，可以看着。”
会场里只有一些身体晃动时的嘈杂，人们还没有从方不良身上的光芒中缓过神来，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在猜那是眷顾者的能力。
站在讲台上的阎关开了口。
“夺回115阵地？你凭什么？”
“凭什么？”方不良露出了不良少年的笑。
“就凭老子是个眷顾者，外加是个S，”
“三个加号的S。”
那个将军军衔的老人一把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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