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成行,肃穆庄严。
吕新圆将一束鲜花放在薄晓芳的墓碑前起身,胡铭天扶着吕瀚眠站在旁边,李佩华的眼圈红红的。
吕瀚眠有些激动地说:“晓芳,一晃你都走了二十一个年头了,咱们的孙女早已长大成人,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来看你几回,没事,等我走了天天在这陪着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爷爷。”吕新圆的眼圈红红的。
“给奶奶鞠个躬吧。”
吕新圆和李佩华在墓碑前三鞠躬,站在身后的胡铭天视线变得模糊了,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幕。
夜晚,胡家别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消防车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消防员拉起警戒线,很多群众在围观。
两名消防员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已面目全非,九岁的胡铭天试图扑过去被胡世杰死死抱住。
“妈。。。我要见妈妈。。。”
医生将白布蒙在死者头上,朝胡世杰摇摇头,胡世杰泪流满面,尸体被抬上车,开走了。
胡铭天声嘶力竭地喊:“妈。。。”
胡铭天紧紧攥着拳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小贺。。。”
戴着墨镜的胡铭天缓过神来:“哦,吕爷爷。”
“走,去看看圆圆的爸爸。”
“好。”
李佩华将花放在“吕振邦”的墓碑前已泣不成声。
吕新圆递来纸巾:“妈。。。”
李佩华擦着泪:“每次来看你爸爸,都觉得对不起他。”
吕新圆含泪说:“都是我不好。”
李佩华顿了下:“。。。怎么能怪你呢。”
“如果不是我,奶奶和爸爸就不会。。。”
“当时你还是个孩子,不是你的错,是妈妈这么多年对不起你。”
吕新圆抹着李佩华眼角的泪水:“妈,我都这么大了,只要我们全家都好好的,爸爸在天堂也一定会开心的。”
“嗯。”
“妈,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没去潘叔叔家看你,都还好吗?”
李佩华看见胡铭天扶着吕瀚眠过来迟疑着说:“。。。好,妈妈一切都好,不用为我担心,那个小伙子是新来的保姆?”
“嗯,他叫贺斌,是林阿姨推荐的。”
“噢,人看着不错,你爷爷也很满意。”
吕瀚眠走过来:“说我什么呢?”
“妈妈说您终于找到称心如意的保姆了。”
“不,小贺不再是咱家的保姆了。”
三个人一听都愣了。
“我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离不开了。”
胡铭天与吕新圆对视一下,吕新圆露出笑容。
何子枫一袭黑衣从一旁走过来。
吕新圆略感诧异:“子枫,你怎么来了?”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来给奶奶和大伯献束花,以表哀思。”
吕瀚眠拍了拍何子枫:“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吕爷爷,我和新圆还有点事要说。”
何子枫看了眼胡铭天,又瞅了眼吕新圆。
吕新圆心领神会:“爷爷,让贺斌先送你回去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胡铭天扶起吕瀚眠,“今儿个中午吃什么呀,每天你都变着花样做各种美食,我觉得一天天活的特带劲。。。”
李佩华走上前:“圆圆,妈也先走了。”
“嗯,过两天我去看你。”
“不用了,你挺忙的。”
“女儿去看看妈妈还不行啊,再说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潘叔叔了。”
李佩华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
吕新圆扭头对何子枫:“说吧。”
“去那边。”
何子枫和吕新圆在小树林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吕新圆略显紧张地望着他。
“这个人果然有问题,贺斌根本就是个假名字,他的真名叫。。。”
就在这时,何子枫望着吕新圆的身后惊恐不已,吕新圆扭回头见贺斌站在眼前。
“你,你怎么回来了?”
“还是我亲口告诉你吧。”
“这。。。”
胡铭天对何子枫说:“能让我和吕新圆单独待会吗,还有,吕爷爷还在车上,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回家好吗?”
何子枫看了看吕新圆。
“我保证不会让新圆受半点伤害。”
何子枫呼了口气,起身走了。
“你。。。为什么回来?”
胡铭天坐下说:“本来我想回家后再跟你说的,可何子枫的出现让我改变了主意。”
“子枫。。。跟你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你让何子枫暗中调查,偷偷跟踪我吗?”
“。。。你怎么知道?”吕新圆有些慌乱。
“让一个家装设计师跟踪一个曾经的特种兵绝不是明智之举。”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来我家?”
“看了这样东西,你就知道了。”
胡铭天的手伸进口袋,吕新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何子枫开着车神情紧张。
吕瀚眠嘟哝着:“这个小贺又去市场挑选食材去了,俗话说三分厨艺七分料,只有真正的大厨才知道做出地道美食的关键在原料的挑选上,这孩子真不一般。”
何子枫心不在焉地回道:“是。。。”
“你知道最令我兴奋的是小贺身上的哪点吗?”
何子枫没回答。
“哎,问你话呢?”
“。。。啊,哪点?”
“他居然还会画画,虽然是油画,但至少说明他有绘画基础,对艺术热爱,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难道是老天。。。”
何子枫的耳边已听不见吕瀚眠说些什么了,焦虑地望着前方。
长椅上,吕新圆手里捧着一对京剧旦角头饰上的红色绒球,经岁月洗礼已有些褪色。
“这是。。。”
时光倒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北京胡同,幼年吕新圆晃着一对儿大红色的绒球:“天天哥,这个送给你。”
幼年胡铭天接过来:“真好看。”
“这是奶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一定会保管好它的,不管多久都会带在身边。”
胡铭天的确是这样做的,出发来北京前特意把这对绒球带在身边,他想找到童年的玩伴,化解胡吕两家多年的积怨。
胡铭天凝望着吕新圆:“我没有食言。”
吕新圆抬起头:“你是。。。”
“是我,我是胡天。”
吕新圆坐在出租车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耳畔是胡铭天的讲述:
“那场火灾过后我们全家就搬走了,没多久爷爷也去世了,我也改了名字叫胡铭天,那段时间我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一句话也不说患上了抑郁症,高中毕业后我去当了兵,每天玩命的训练,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因为我害怕回忆起母亲从火海中被抬出的那一幕,无法接受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后来随着年纪渐渐长大也经历了一些磨难,对那段往事终于释怀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人不能永远活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这些年我时常想起在北京还有一个儿时曾经的玩伴,直到前不久我才得知吕家也因那场灾难而支离破碎深受其害,当年的世交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令人心痛,这次我来北京就是想为吕家、吕爷爷和你做些什么,化解两家的矛盾,毕竟亲人已逝,胡吕两家能够和睦如初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新圆,请原谅我隐姓更名欺骗你和爷爷的做法,你不是问我这个保姆能长期做下去吗?我的回答是,只要你和吕爷爷需要,这就是我的家。”
吕新圆的泪水已模糊了视线,这时手机响起是王兴东打来的,接听。
“新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事对你说。”
吕新圆怔了征:“。。。好。”
汽车走远了。
胡铭天走在街边手里攥着那对绒球,回想起几天前在胡铭宇办公室里第一次看见吕新圆照片时的情景,这不是前晚在胡同口遇到的那个女孩吗,命运有时就是如此难以琢磨,当听说吕新圆为了得到那张本是胡家的老唱片多年暗中搜寻,背后调查大哥胡铭宇和宇天集团,并在温哥华不择手段破坏了拍卖会后,胡铭天一时无法判断胡铭宇所言的可信度,但既然大哥提出希望自己帮忙拿回那份证据,胡铭天也不好推脱,因此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经过这些天与吕新圆的接触,胡铭天感觉吕新圆不像胡铭宇所描述的那样,但那天在吕家大院库房里见到那张老唱片时,的确在封套的右下角有爷爷的篆体印章,胡铭天不想再欺骗下去了,向吕新圆所说的话也都是真情实感,只是隐瞒了胡铭宇想要拿回所谓证据的事,一辆出租车停下,胡铭天坐进去开走了。
傍晚,帝都三傻餐厅的桌面上摆着两个肉夹馍,何子枫撇着嘴:“两个肉夹馍就把我打发了?”
林晓晓坐在旁边满脸疑惑:“他的真名叫胡铭天?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去吕新圆家?”
何子枫晃晃头,拿起肉夹馍说:“我只查出贺斌是他的假名字,具体动机还不知道。”
何子枫刚要咬一口,被林晓晓拽住。
“先别吃了,他怎么知道吕新圆要给爷爷找保姆的消息?”
“这得问你妈呀,没林阿姨的推荐,胡铭天根本不可能接近新圆的。”
“新圆回家后有什么异常吗?”
“没看出来,还留我一起吃中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