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823年底,莱茵联邦境内所有工业企业总产值比1822年接近翻番,达到了八千万塔勒,总工业人口也达到了四十万人。其中鲁尔经济区工业人口五万人,工业产值一千六百万塔勒。
李斯特在1824年初的财政会议上作报告时,谢绾在一旁迅速草算着。以目前这个经济水平,莱茵联邦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只有同期英国的二分之一,人均税收也只有二分之一。而莱茵联邦在全德意志境内,工业化水平也算是最高的,此时全德意志总人口两千五百余万,略多于英国,但税收只有英国的五分之一,这要是打起仗来完全没有胜算。
他急着和英国作对比是有原因的。几天之前,他收到路德维希的一封信,说是有机密信息显示,英国人一直对德意志在普鲁士的主导下联合感到不安,正在与法国媾和,意图瓦解德意志。
谢绾虽然没有统一德意志领土的政治野心,但是对统一德意志市场却坚定不移。他隐约觉得,不跟英国人硬来一把,德意志统一这件事就解决不了。毕竟此时汉诺威还是英国领土,英国人还没有奉行孤立主义,这也是德意志统一步伐推进太快造成的副作用吧。
英国强大的经济与军事实力,无疑是德意志迈不过去的坎儿。
会后,谢绾独自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
历史改变了很多,由于此前的法国内战和普法战争,以及奥地利被普鲁士征服,导致神圣同盟瓦解,原时空中1822年的维罗纳会议没有召开,干涉他国革命也没有成为列强的共识,英国的孤立主义也还没有正式登上舞台。
故此法国没有干涉西班牙革命,西班牙波旁王室目前还深陷革命泥潭之中;所以西班牙没有要求神圣同盟协助恢复美洲殖民地秩序,这也使得美国没有在这一时期发表《门罗宣言》。
未来四十年的欧洲格局,本来该在1822-23年奠定,但目前还处在一片混沌当中。
谢绾看着地图上的四个点,一个是西班牙,一个是俄国,一个是大西洋对岸的美国,还有一个是奥斯曼帝国。这四个点,与英国、法国并不属于同一势力,或许是可以借助的力量,但也可能是新的敌人。
普鲁士与俄国关系截至目前还非常亲密,应该说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东北欧氛围;与奥斯曼刚刚达成了一系列交易,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正处在一个寻找方向的过程中;新生的德意志与美国可以说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却也没有什么共同利益,何况美国和德意志的力量加起来也不是英法的对手;至于西班牙,这个已经掉光了牙的老牌帝国未来由谁执政还不清楚,目前也谈不上合作。
无解啊……谢绾摇摇头。面对一个绝对的强权,外交手段也没什么大用处。如果英国人铁了心要瓦解德意志,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
这时李斯特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呈递给谢绾之后,说道,
“这是傅立叶的法郎吉的运营情况。这些人在里面按照他们的想法折腾了几个月,一直处于短缺状态之中,完全靠我们的补给生存。他们的所谓平等关系也闹出了许多笑话。这些是情况汇报。”
谢绾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李斯特又补充说,
“不过他们总算是在那边建立了一个镇,未来可以作为一个商站和交通节点。”
谢绾下意识点点头。又翻了几页文件,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便对李斯特说,
“我要再见见傅立叶和他的组织核心人员。”
几天之后,满脸疲惫,更加黑瘦的傅立叶来到谢绾面前。谢绾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站在办公桌前。谢绾看看他,笑着说,
“傅立叶先生,您现在倒是更像个煤矿工人了。”
傅立叶尴尬的笑了下,
“执政阁下见笑了,法郎吉发展迅速,我工作很多……”
谢绾不耐烦的打断他,
“直说吧,我觉得您那个实验快要失败了。您的追随者开始抱怨平均分配不合理,而且工作效率极其低下,没有效率,就没有充足的产出。连基本消费品都不足,就根本谈不上您说的对成本的节约——如果您这逻辑成立的话,所有人饿死就最节约成本。”
傅立叶脸一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谢绾。
谢绾脸色一变,说道,
“按照我们的约定,您很可能马上就会被逮捕去坐牢,有心理准备吗?”
傅立叶额头上渗出汗珠,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嗫嚅了几个单词,
“如果我失败,我接受处罚……”。
谢绾看他服软,就换了个亲切的面孔说,
“不过我还有个方案,看您接受不接受。”
傅立叶抬起头,依然羞愧的表情看着谢绾。谢绾站起来,绕出办公桌,走到他身边,请他和自己一起坐到沙发上,然后说,
“其实对您的理想,我过去也有很多想法。但是我觉得并不适用于德意志这样的农业国家。”
说着谢绾拿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我对工人问题的一些看法,您可以拿去看看。另外我觉得,在英国这样高度工业化的国家,工人数量足够,是可以向腐朽的统治者争取利益的。”
把小册子递给傅立叶之后,谢绾继续说,
“您所建立的法郎吉,我将扣除成本后买下来,您和您的追随者将得到一大笔钱。然后你们可以去英国继续事业,而且我将给予最大的支持。另外,也请您联系圣西门先生和欧文先生,我想您也认识这两位。我认为你们有相似相近的理想,应该在一起合作。”
傅立叶刚想说什么,谢绾抢过话头,
“您的追随者已经有很大意见,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另外开辟一个新的领域,我估计您将失去一切,然后去坐牢。所以您肯定会接受我的建议,对吧?”。
然后谢绾站起来,给傅立叶斟了一杯威士忌,递给他,
“这种酒英国工人很喜欢,您需要适应一下。”
傅立叶不再说话,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被呛得不行。
谢绾看着他手里的小册子,有点感慨。那本是五十年后才该出现的一些先进理论和工作方式,现在给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英国的宪章运动早几年出现。如果成功的让英国不得不分精力面对国内工人运动,甚至有了可以在议会中制约商业扩张的党派,那对德意志来说,无疑是有了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