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白叙脸上露出阴毒的笑:“就依夫人所说,我这就吩咐豆童去办。”
“不先请大夫看看你那药罐子儿子?”徐氏不怀好意的问。
付白叙不以为意的说:“先解决眼前事要紧,妧娘冤魂不除,我也坐立不安,谁知道那位大师是不是真的靠得住。”
徐氏听了,和顺的依偎在付白叙怀中:“老爷,我也是被闹怕了,刚才言语多有不对之处,老爷不要往心里去,大郎的事我这做娘的也是记挂的,若非谢氏闹得这般凶,我也不至于对两个孩子恶言相向。”
“我都知道。”付白叙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慰:“你先回房歇着,等豆童把东西找齐了,我再去找夫人。”
徐氏点了点头。
桃木钉,黑狗血很快便找齐,付白叙和徐氏带着家丁浩浩荡荡一队人就往乱葬岗去。
来往街坊见了这般大阵战,议论纷纷,不少好事的行人见状都跟在后面。
乡下地方,一位举人老爷,那就是十里八乡的大人物,光宗耀祖的存在,而且村中又皆是付家族亲,看到年少有为的付白叙气势汹汹,都害怕出事。
虽然付家做的事不厚道,可付白叙归根究底是付家人,人有轻重亲疏,他们私下可以嚼舌根,明面上却一定是义无反顾和付白叙站在一边。
“白叙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族长拄着拐杖快步跟上付白叙,一脸慈眉善目的问。
付白叙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族长有所不知,自从妧娘去了之后,心中记挂一双儿女,不肯离去,每到夜晚便搅得家宅不宁,现在更是已经成了恶鬼!我昨天请了阴阳道宗的高人,也未能收服她!妧娘到底是我付家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让她越陷越深,最后危害村里其他乡亲。”
付白叙露出十分痛心的模样:“我听人说黑狗血浇坟头,桃木钉钉棺材,可以困住恶鬼,趁着日中阳光正盛,我带着家人先困住妧娘,断不能让妧娘出来危害乡亲们。”
“付老爷高义!”有村民激动的喊道:“谢氏平日看着老实巴交,没想到死后居然做了鬼要害我们,付老爷大义灭亲,实在是让我们这些人钦佩!”
很多人早有耳闻付家闹鬼,听到付白叙亲口承认,而且得知还是恶鬼,嘴上虽然讨伐谢氏,却不敢再跟着,纷纷散去,跑回家中。
族长点头:“既然是你们的家事,那老头子就不管了,只一件事,万万不可让谢氏出来作乱!虽然这主意阴损,可是她已成了恶鬼,咱们也是不得不为之,你也不要太伤心,乡亲们都理解。”
“是。”付白叙恭敬的答应。
见人都散去,徐氏脸上露出嘲讽之色,这些人平时没少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结果事到临头,便又换了一副嘴脸!
来到乱葬岗,徐氏双手抱住了付白叙的胳膊,她嘴上说不怕,可
到底是妇道人家,看到遍地衰草孤坟,吓得面无人色。
付白叙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怕在底下人面前丢了脸面,只得强撑。
虽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众人依然觉得周遭有一股寒气存在。
乱葬岗,葬的全是十里八乡横死,夭折和客死异乡之人,里面坟包遍地,无人收尸的白骨随处可见。
平常隔着几里地,乡亲们见了都要远远绕开,关于乱葬岗的各种传言也屡见不鲜,传得有榜有眼。
传言乱葬岗即使是在白天,也可以看见鬼影,付家村的先辈刚迁到这里时,这处乱葬岗便已存在,更有好事者传言,里头存在着很多千年鬼魂!
想到这些,付白叙浑身发抖,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谢氏的坟头走去。
谢氏乃是横死,因而下葬时他一口拒绝了将谢氏葬入付家祖坟,而是一口薄棺将她抬进了乱葬岗!
“妧娘啊妧娘,你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非要搅得家宅不宁,阖家不安。”付白叙盯着谢氏的墓碑,表情阴冷,那块简陋的墓碑似乎就是谢氏站在他面前一般,他一脚踢在墓碑上,薄薄的木头断成两截。
家丁俱是脸色大变,他们老爷这么做,未免太不敬了!
而且还是在乱葬岗!
“与她废话什么,直接动手!”徐氏色厉内荏的指着两个家丁吩咐:“你,现在给我去钉桃木钉,你,待会去给我浇黑狗血。”
两个被点到的家丁面如死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付家闹鬼的事他们这些下人都再清楚不过,他们这些人几乎都见识过谢氏鬼魂的可怕!
让他们对谢氏的坟动手,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还愣着干什么!”徐氏见两人不动,气愤的质问。
两人无法,在付家,夫人徐氏可不好惹!他们可都知道,谢氏就是被徐氏害死的!
“你要怪就怪夫人,千万不要来找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家丁碎碎念的握着桃木钉便朝谢氏坟头走去。
徐氏露出得意之色,这一钉子下去,她就再也不要因为谢氏的事而战战兢兢了!
付白叙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看着坟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家丁靠近坟头时,乱葬岗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晴空万里刹那之间阴云密布。
鬼哭狼嚎之声从乱葬岗各处响起,像是有无数的恶鬼在耳边嘶吼,又像是有数不尽的阴魂在周遭徘徊。
付白叙一干人等吓得乱了阵脚,靠近谢氏坟头的家丁一声惨叫吓得昏死过去。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谢氏坟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鬼影,一双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正望着他们。
“有鬼!”恐惧蔓延,家丁们一哄而散,全部吓得连滚带爬往乱葬岗外逃跑。
徐氏吓得连声尖叫,一头钻进付白叙怀里:“老爷!是不是谢氏出来了?是不是谢氏出来了?”
付白叙双腿打颤,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坟头上的人究竟是不是谢氏。
鬼影似乎知道付白叙在想什么,她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二人面前,狞笑道:“付白叙,徐清昭,别来无恙!”
“妧娘!”付白叙倒吸一口凉气,脚步不稳,连带着徐氏一起栽倒在地,他惊恐的望着眼前七窍流血,面目全非的妇人,大声叫道:“你不要过来!我告诉你,你生是我付家人,死是我付家***为妻纲,你敢不敬!”
“我有何不敢?”谢妧娘凄然一笑,脸上血泪纵横:“付白叙,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我!”
“你要说什么…”付白叙目光躲闪。
徐氏瑟缩在付白叙怀中,不敢看谢妧娘,全然没有之前半分威风。
“我要说什么?付白叙,我谢妧娘虽是你付家童养媳,可我谢妧娘自问没一点对不起你付家之处!”谢妧娘声泪俱下:“当初你父母过世,家徒四壁,外头还有叔伯觊觎,是我护住你付家老宅,日夜做女工,做豆腐,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供你读书,我食野菜咽糟糠,也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你读书要体面,我便省吃俭用,为你买布缝衣,你身上的一针一线,皆是我日夜不休为你赶出来的!我十二岁入你家,伴你二十余载,粗布麻衣,任劳任怨,熬干了韶华,得到了什么?”
触及往事心伤之处,谢妧娘状若疯魔,指着徐氏道:“我供你读书成材高中举人!我为你生下一双儿女延续香火!我为你撑起了这个家!才让你不至于双亲死后被你那几个贪婪的叔伯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生病是我煎药照顾,你贫贱时是我不离不弃!可是到头来呢?你为了富贵前程,娶了徐清昭!我知道我年老色衰,让你同僚见了笑话你,所以自愿为妾,给她正妻名分,给你颜面。可怜我一生痴心呆愚,遇上你们这般悍夫毒妇,白白丢了性命,如今一双儿女也难以保全!”
“今日你们还要钉我棺材,泼我狗血,要我万劫不复!若你们还待在家中,我大仇难报,可你们既然不知死活送上门来,今天我便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谢妧娘乱发飞舞,七窍流血的脸面容狰狞可怖,她化身鬼煞,冲向付白叙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