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他们这次可是累了个够呛,安宁这边带了一半人下山,给他留下的人手明显不够用。
他不只要派人看押那些山寨里面的妇孺,还要分出人手来照顾那些可怜的姑娘们,她们身体实在是有些太虚弱了,一时半会还恢复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还得提心吊胆的害怕她们中有人想不开,寻短见。
除此之外,他和剩下的大部分人还都还要去整理山贼们劫掠而来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们这次的战利品。
士兵们翻箱倒柜,把能要的东西都搬了出来,王虎看着这些成箱的金银珠宝和满仓的粮食,在乱世之中,这些都是能救人命的东西,他可舍不得把它们扔在这儿暴殄天物,要不然他非要恨死自己不可。
到最后人手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连他自己都不得不上阵。
一群人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这些都搞定了,王虎气喘吁吁的将最后一袋粮食放到了独轮车上,才算是歇了一口气。
这几辆独轮车都是他们从山贼的仓库里找出来的,想来也是因为山路运输不易,山贼们在抢粮的时候,顺便从农户里抢来的,到这时候也算是方便了王虎他们。
他们还把马厩里里面剩下的几匹马都牵了出来,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还从里面找到了一辆破旧的马车。
他们把马车装满,再把马背上也都驼上粮食,这才算是能把粮仓里面的粮食拉完。
其实王虎心里很焦虑,他在担心林凡的安危,安宁临走之前的行为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知道林凡肯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要不然安宁也不会这样。
可是他在其他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如果他一乱,这里的人心就会乱,他只能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来安排这里的事务。
将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后,他恨不得马上下山去,与林凡和安宁他们汇合。
但是由于担心那些女子的身体,他还是来到那些女子面前,询问她们休息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就在他们忙的这段时间,那些女子们吃了些东西洗了澡,换上了身干净衣裳。
这时候她们也都恢复了一些体力,已经勉强可以相互搀扶着走路了。
但要是说让她们连续走上几个时辰山路,她们的身体肯定还是要吃不消。
不过哪怕就算如此,她们中也没有人愿意再在这个梦魇般的地方多留片刻。
对她们来说,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她们现在只想逃离这个以后做梦都会惊醒的地方,越快越好。
她们听见王虎的话,对着他连连点头,唯恐王虎他们会把她们当成累赘,留在这里。
不用她们回答,只是看着她们的表情王虎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点点头,安排她们中身体最为虚弱几人的坐到了马车和马背上面,剩下的人都由士兵搀扶着,开始准备下山。
在下山之前,他们放了一把火,直接把山寨给烧了,绝了山贼们的根。以等免他们撤走了之后,又会有新的山贼来占据这里,继续危害百姓。
熊熊燃起的大火,映红了所有人的脸,王虎看到了一些妇孺,在对着燃烧的山寨偷偷的抹眼泪。
他冷冷说道:“怎么,舍不得?我告诉你们,这害人的地方,烧了才好!与其伤心你们这个被烧掉的土匪窝,还不如担心接下来朝廷会对你们如何惩处呢!”
热浪浓烟冲天而起,妇孺们又惊又怕,这里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自然是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
可对于这些山贼妇孺们来说,这里的人和事就算再怎么不堪,这里也是她们的家。
就如同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不管他们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应该千刀万剐的坏事,也都是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是她们的避风港,是她们在乱世中生存下去的依仗。这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如今家没了,她们自己也落到了官府手中,死生难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寨子燃烧、倒塌,直到变为一片焦土,由不得她们不伤心。
王虎说的没错,与其说她们是伤心,倒不如说更多的其实是害怕。
寨子里做下了多少的恶事,她们心知肚明,如今落到官府手里,她们会落得什么下场,想来她们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懒得去管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在火势彻底烧起来之后,王虎便调转马头,带着所有人出发。
“这些就是我在山上发生的事!”王虎说话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林凡受伤的手不放。
林凡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从汇合之后,王虎就对他没有好脸色,尤其是知道了林凡的计划之后更是好一顿数落。
林凡也不能向对付安宁的那一套来对付他,最后只能投降,立下军令状,说以后再也不冒险了,王虎这才放过了他。
虽说按照林凡的性格,军令状到底有没有效果只有天知道,但最起码也可以让他在冒险之前多想一想,也可以让自己放心一点。
摆脱了王虎的唠唠叨叨,林凡环视了一下周围,好几百人挤在这么一块儿不大的平地上,显得有些拥挤。
林凡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他朗声说道:“从今天起,为祸数载的燕还山匪患被咱们彻底平定了!”
他好似宣告的声音让大家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近些年以来,各地匪寇活动日益猖獗,甚至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安州地方官府剿匪又屡次失利,匪患渐有不可收拾之势。
而这次胜仗,可以说是官府在近年来取得的最大战果,是真正的大胜。
官府几乎在自身没有伤亡的情况下,直接剿灭了横尾山脉中势力中排行前三的山匪,可以说是战绩斐然。
尤其是对于巡检司来说,意义更是重大。
这些年来,因为军纪、战力、装备等原因,他们被精锐的边军看不起,被地方驻军看不起。
他们被戏称为逃跑的兔子,因为他们只会欺负老百姓,而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就会逃的比兔子还快,甚至连山里的山贼都看不起他们。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巡检司里面的士兵并算不上是真正的军队。
只能说是被朝廷组织起来,用来抓一些盗匪的差役,地位比那些贱籍出身的衙役好不到哪儿去!
但这并不是推托的理由,既然领着朝廷的粮饷,有着百姓的供养,上了战场,就要以打胜仗为目标!
不管对于新兵还是老兵来说,这都是他们打的第一场胜仗,正是因为有了今天的这场胜仗,巡检司才能说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这一仗,也真正的让大家扬眉吐气,摘掉了逃跑的兔子这个屈辱的帽子。证明了哪怕就是巡检司里面的杂鱼,也并不一定就真的比那些所谓的正式的官军来的差。
因为还有事情要安排,林凡制止了大家的欢呼。
他先是让人把那些金银财宝都卸了下来,然后对张、杨两位旗官说道:“这次还要多谢两位伸出援手了,要不然我还真不敢如此用险!”
“这里是这次剿匪所得财物,还有这些俘虏和山贼的尸体,现在都交给两位大人了。还要劳烦两位将这些都送到县衙,向县令大人上报情况。”
“对了,这些财物中除了要上缴给朝廷的那部分,剩下的就由兄弟们分了吧,拿去换酒喝!”
听林凡的话中的意思,就是摆明了要把功劳送给自己等人啊。
不过因为担心林凡是在试探自己,两人中张言吉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犹豫说道:“这不太好吧!这些都是巡检司的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还是大人自己去县衙报功的好,我们可不能占了大人的功劳!”
听到张言吉这么说,站在他身旁的杨鹏一向以他为首,也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林凡诚挚的笑道:“两位不必推辞,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感激两位大人出手相助,二是巡检司还有其它事要做,没时间去做这些事。只能把它们交给两位,并无其它意思,两位不必担心。”
张言吉闻言放下心来,拱手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先替手下兄弟们谢过大人了!还有大人和巡检司各位兄弟的功劳,我等一定会如实上报给县令大人!”
林凡笑着说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了!这些财物两位大人尽管拿去。不过,这些粮食我还有用,就把它们留给我如何?”
张言吉说道:“大人赈济难民的义举,我等虽在驻地,但也早就有所耳闻,实在是钦佩之至。至于粮食的用处我们也能猜到,理应如此!”
林凡对他们点点头,又说道:“在下还有一事要麻烦两位大人,还请两位在回去的路上抽调一些人手,护送这些可怜的女子和粮食回巡检司,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张言吉有着不解的问道:“林大人可是还有其他事要忙?”
林凡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今日燕还山覆灭,必然会惊动其他几路山贼,以后再想奇袭,可就难了。何不趁热打铁,再下一城!黑林岭离这里就隔了三个山头,里面山贼不过三四十人,顺道直接拿下岂不是更省事一些!”
张言吉两人说道:“大人好气魄,林大人你放心去做,这些琐事交给我们就行!”
林凡向他们拱拱手,又对女子们说道:“各位姑娘,我们巡检司将会在武关镇上开一个缝洗铺子,需要一批人为我们巡检司的官兵拆洗缝补衣物。巡检司会为大家提供食宿,也会按月结算工钱,如果你们中有人无处可去的话,不妨考虑一下。”
“当然,若是你们家中还有人的话,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盘缠,也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
“在这里我要说的就是,你们万一要是在家中待不下去的话,千万不要做傻事,随时可以到巡检司来找我。你们一定要相信,世间没有什么会比你们的生命更重要!”
女子们纷纷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她们虽然被救了出来,却一直不知道是否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大部分人更是家破人亡,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她们却连个去处都没有,不知该何去何从。
林凡的这一番话,总算让她们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无处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