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有七重,道只一方,汇天地元息,回天地元息,挥天地元息,绘天地元息,符出······‘
天地元息,和众人所说的天地元气相同吗?楚江开不知道花大家这里所说的元息是指什么?
不过出于基本的判断,楚江开觉得花大家不会在这本小册子中刻意的使用元息这样闻所未闻的词汇的,楚江开不算浅显的阅读历程中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词。
楚江开的目光穿过了书本和字迹,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一幕过往。
黑龙的身体已经被红光捆绑的越来越纤细,只剩那扬起的龙首还保留着一丝龙的尊严。
龙首挣扎着望向红光泄出的地方,鸣叫声更加悲壮。
红光那处渐渐显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发髻高高挽起,阔大的道袍随风张扬,右手高举着一柄红色的法剑,那铺天盖地的红光正是从法剑的剑尖宣泄而出。
红色本是暖色,但这温暖的色泽背后,那道身影却清冷无比,甚至寒气逼人。
黑龙的身体似乎在极力的抵抗红光的收缩,龙鳞竖起的同时,周身结出了一层黑色冰晶,龙身也卷曲成了一张拉开到极致的弓的形状,力满而发,一道黑色的火焰从黑龙的口中喷出,加速的过程中幻化成一柄阔背利刃的大刀,斩向那道清冷的身影。
那身影纹丝未动,静静的注视着飞驰而来的黑色火焰缠绕的大刀,只是冷哼了一声,接着念出了一个‘结‘字,便有一层青光罩在了身周,黑焰大刀砍在青光罩子上,无声无息,也不得寸进,反而黑色的火焰缓缓熄灭,刀身几息之间也被青光罩子吸收了。
“何苦呢!”那身影手中的法剑红光暴涨,两缕红到发黑的光束从其中跃出,电光石火间射向黑龙的龙首,缠绕在黑龙盘根错节幽光闪闪的龙角上。
黑龙望向孩子的眼光中渐生委屈,孩子看着那绝望的眼神,心被揪起来般酸楚,终于忍耐不住嚎啕大哭。
红光还在收缩,捆绑在黑龙龙角上的那两束红光力度更甚,龙首被拉的快要仰起来了,但那目光始终注视着挂满泪珠的孩子,眼看目力将要无法看到孩子了,黑龙似乎是倾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嚎,张开的口中呼出了异香浓郁的龙涎,那龙涎已不似开初的淡黄,颜色更接近于金黄。也不似开初的点点滴落,而是如一片云彩,飘飘然来到了孩子的身前。
孩子爱怜的看着这团龙涎,不惊不惧,张开双臂似要将其揽入怀中,却不顾那龙涎是好大的一团,揽入怀中的只是一点,自己的身体却早已全部陷入。
黑龙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也放弃了挣扎,任由红光的绳索拉扯着向那道空中的清冷身影靠近。
突然,整条汐河沸腾了起来,河水涨过了河岸,却没有四散,如一条排天巨浪,追随着黑龙升向天空。
那道清冷的身影看到此景象,似乎有些疑惑,‘困兽之斗,端是挣扎,徒劳而已,只是涂炭了这诸多生灵。‘
“成全你!”清冷的身影犹疑了片刻,终究转头看向了另外的方向,左手却决断的冲着那排天的巨浪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带起阵阵劲风,星星点点的红色光斑参杂其中,一息间,便将那巨浪打的支离破碎,河水肆意的洒落,瞬间将小渔村河津淹没了。
树木被拔起,房屋被冲毁,原本被红光阻隔了听觉的人们就这样在睡梦中被淹没了,没有逃生的机会,也没有最后的告别。
黑龙警觉的睁开了如电双目,痛苦的注视着被散落的河水冲刷的千疮百孔的小渔村,目光寻觅到了那团包裹着孩子的淡金色龙涎。那团龙涎随着河水时沉时浮,时而颠簸在浪尖,时而磕碰在水底,龙涎中的孩子不停的扭曲着身体,惊慌失措中不时探出小手企图抓住点什么。
黑龙愤怒之极,浑身黑色的冰晶变成了爆裂的黑焰,将捆绑在周身的红光覆盖了起来,嘶嘶作响间,终于黑龙的右前爪冲破了红光,从黑焰中探了出来,探到龙颈的位置,用力从颈下的龙鳞中扣下一片,向着那团沉浮中的龙涎抛了过去。
“逆鳞!”清冷的身影惊呼道,“还真舍得?”
又一道红光分出,追随着那片逆鳞而去。
黑龙连忙呼出一道黑焰将红光拦截在空中,两束光缠绕在一起,互相吞噬互相灼烧,竟在空中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光焰,消失了。
清冷的身影叹了口气,“也罢!你既然认定了这人,便给你留点念想也好。”
“只是可惜那片造化天地的逆鳞了。”清冷的身影摇摇头,“你这虫子可知道?龙鳞千片,最得意的却只有那一片逆鳞啊!”
黑龙注视着汐河,待那片逆鳞追上那团龙涎,如船般载着它顺流而下,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闭上眼不再挣扎。
红光收缩,黑龙渐渐变小,离那道清冷的身影越来越近。
“走吧!这就是你的归宿了。你守着那孩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孩子呢?”
红光带着越来越小最终小成一个黑点的黑龙缩回了那柄法剑中。法剑的剑身闪烁着淡淡的红光,映出一条黑色的龙的图案,也映衬着剑的主人冷若寒霜的面庞。
那面庞没有血色,一双无瞳孔的青灰色眼睛,三缕稀疏的胡须。
清冷的身影收回法剑,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夷为平地的小渔村,甩甩衣袖,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
‘描龙绘凤手段,山颜水色,历苦回甘,劫,劫破,符成······‘
楚江开觉得这句话中,劫和劫破之间是不是少了些词句,既有劫当需破解,可如何破之?
花大家如何破解呢?
别的人又是如何破解的呢?
破解的法门是什么?
这只是一本讲符道的书,劫难道不是飞升时才有吗?
劫,劫破,符成,总不能绘制道符的过程中也会有劫?
如果绘制道符时遇到的瓶颈也算劫的话,那劫和劫破之间,倒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众生百态,各有劫数,也各有破解的法门,纵使花大家这样的大人物,料也不能将所有的劫尽数写在这‘劫,劫破‘之间。
如此细想,当年被汐河冲走的孩子,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岂非也是一道劫?
而这道劫和劫破之间,就是那蜿蜒七千里的汐河以及孩子漂泊其中的九天。
还有那段不可逆的过往。
黑龙的逆鳞载着那团龙涎和沉溺其中的孩子顺着汐河漂流而下,一路上少不了被过往的船只注意,但撒网的网破,游水靠近的人竟然都不知所终。
那片黑甲载着的那团淡金色的事物,一天之内就被当做一宗秘宝传遍了汐河上下,传的神乎其神。
孩子还沉溺其中,根本不知这些,只是闭着眼贪婪的吮吸着异香浓郁的龙涎,这第一天就让他的脸色红润了起来。
第二天早已闻听传闻的西周最东边的渭城更是组织出了庞大的捕捞阵势,几乎封锁了汐河的河面,就等着这宗秘宝现身。
这宗宝,已经惊动了西周的高层,甚至渭城的守备将军联合老西门的修士,立下了誓不放宝物出西周的军令状。
鉴于这秘宝一天之内传神的经历,渭城方面也不敢大意,出动了大量的舰船和人员,而老西门的修士更是请出早已不问世事的供奉,于汐河的河面上布下了陷神大阵。
陷神大阵,顾名思义神仙也得陷入其中。
可让渭城方面始料未及的是,那片黑甲看似随波而流,却有着无穷的劲道,大阵外围首当其冲的几只舰船皆被黑甲破体而过,没有产生丝毫的阻碍,只留了半河面破碎的舰板和数十名落水的兵卒。
进入大阵中,四周光束被激起,黑甲被缠绕的结结实实,却也没有减速,反而拉着光束狂奔,阵法瞬间被扯的支离破碎,静坐在阵眼位置一片浮萍之上的老西门供奉还没来的急变阵,手中的法剑就已经落入水中,一口鲜血飙了足有一丈之高。
阵法遂破,黑甲一路东流入了中州。
中州虽说有一国之躯,却居于周边大国之间,西不敢拒西周,北不敢抗北魏,南不敢抵南齐,就是东边的岛城只有一山一城之地,却也因为那座塔的存在而让中州忌惮万分。
中州方面眼见西周捕捞失败,本想有所作为,毕竟西周有些轻敌的意思,渭城的老西门供奉,这种级别的修行者中州倒也没有放在眼里。
可北魏却隔着中条山强硬发话,要借中州的龙港一用,这时候借整条汐河上最繁华的港口一用,用意已经足够直白,夹缝中的中州向来是大国间制衡的砝码,可仅仅为了一宗秘宝,这个脸皮恐怕不会被轻易撕破。
中州不敢指望西周南齐会干涉此事,西周占着先机却一败涂地,南齐又有汐河入海前的那段回龙湾河面可待渔翁之利,中州自己当然也不会以卵击石和北魏抗衡,无奈只好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北魏。
中州方面不作为,私下里渔船商队更是避之不及,黑甲反而一路顺畅。
这第三天,孩子睁开了双眼,那眼珠还是不曾活动,只是贪婪的吮吸着龙涎,包裹着的龙涎已经少了很多,但孩子却吮吸的更加欢畅。
少了搅扰,龙鳞安然的飘在河面上,可远远关注着这宗秘宝的那些人们,看着鳞片中那团淡金色的事物越来越少,心里还是活动起了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