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见愁才隐约记起:刚才司马蓝关骤然出现,她慌着驾车奔逃,好像的确少开了什么……
只是她眼见着陈廷砚这狼狈模样,实在有些心虚,不敢说什么。
当下,连忙在司南圆台上翻找起来。
司南圆台上的字迹都是上古的文字,见愁虽然认识,但因其年代久远,辨认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是以有些慢。
足足看了一圈,她才在陈廷砚被吹飞之前,找最关键的那个位置!
扶风阵法!
鹤腾翅!
“找到了!”
见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手上则立刻结印,朝着司南圆台上这角落一拍,同时转动着司南圆台上的司南勺柄。
一时只听得“咔咔”的脆响,继而“啪”地一声,仿佛卡在了什么位置。
那一瞬间——
“嗡!”
一声清鸣!
两道深白的光芒,竟似展开的鹤翅一般,从坤五都战车的两翼腾跃而起!
鹤腾翅!
整架坤五都战车,竟然为之一轻,好似真的化作了一只仙鹤,在这莽原之上,翱翔乘风。
黑白的战车,漂浮在血红的天际,一时奇丽壮美。
恐怖呼啸的风声停止了。
所有的流风,都被这腾起的鹤翅分流,从战车周围过去。
于是,张汤那凛冽狂舞着的衣袍,也终于落了下去。死死抱着司南圆台的陈廷砚,已面白如纸,两股战战,手脚软。
在风停的这一刻,他险些感动得哭出来:“爷讨厌坐车……”
即便它是坤五都战车!
也不能改变他晕车的残酷现实!
什么车,有多远死多远去吧!
一身贵公子气度,早已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陈廷砚看上去狼狈极了。
见愁心里有些愧疚,赶忙把他拉了起来,带了几分讪讪:“毕竟是刚到手的战车,并不很熟练……”
陈廷砚好不容易站稳了,还觉得自己脚下踩着一片云,整个人跟飞着一样。
他幽幽地看着见愁,很想说一句“以后你的车我都不上了”,可一想到自己好歹还说过要追她,于是一时怂,到底半句埋怨的话都没说出来。
只能狠狠一跺脚!
“该死的潘鹤寻!该死的破战车!看回头你没用了我不拆了你!”
众人尽皆无言。
整架坤五都战车,实在是强得令人头皮麻。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跑起来竟然有这样恐怖的速度,此刻解决了狂风的问题,便觉飘摇起来。
鹤翅腾风而起,整架战车都在天际飞腾,速度略慢下来一线,仔细看也能分辨出下方的景物立刻。
见愁只隐约记得刚才好像一不小心从一堆僧人中间穿了过去,也不知道是雪域密宗的人,还是西海禅宗的佛修。
方才与潘鹤寻一战,她修为不降反升,乃是所有人之中最不需要休息调息的一个,是以对众人道:“下一层的入口便由我来找,诸位不如趁此机会,调息疗伤。若遇到什么事,我再唤诸位。”
“也好。”
众人对望一眼,也都知道这会儿不是客气的时候。
坤五都战车六面防护已开,更有两翼在侧防守,暂时也不用担心会被偷袭。
所以先前已经吞服过丹药的几个人,便就地调息打坐,见愁则继续辨别着方向,将入目所见之景与自己脑海之中的地图一一对应起来。
她需要的,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最后一层!
原本的一行人之中,王人杰被张汤手刃,厉寒,或者说傅朝生,一进来就失踪不见。
但是见愁并不需要担心他的行踪,更不需要停留下来等待。
所以,此时此刻,只有一心一意的前进!
于是,整个七十二城的无数人,经历了他们此生所见过最快的、也可以说是极域鼎争有史以来最快的通关速度!
半个时辰后,见愁驾驭着坤五都战车,飞驰了大半个热恼狱,成功找到了位于边缘的热恼掌狱司,直接进入下一层。
六道之地狱道的第三层,孤独地狱!
入目所见,竟是一派人世景象。
长河倒悬,河岸边有一些被流放的魂魄,孤独地伫立,给人以一种压抑之感,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一时的见愁,驾驭着坤五都战车,从长河之上飞越而过。
心里,一时怅惘,便想起了崖山。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都是孤独地狱要将他们留在此处,产生的“惑心”之效,因而根本懒得停留,更没有去比对此处的景致与人间孤岛有无不同。
坤五都战车,呼啸而过!
这一次,只用了一刻,便直接进入了掌狱司,甚至连战车都没下,直接带着战车,一起投入井中。
自此,六道第一道的地狱道三层地狱,便全数通过。
随之而来的,乃是更艰难一层的饿鬼道。
外障、内障、无障三层地狱,地面上皆有无数的饿鬼朝着战车攻击而来,只是经过了前面两层的磨合,见愁对坤五都战车也算是驾轻就熟。
当下连眼皮都不需要抬,便直接唤出了那三十六只飞轮!
森白的飞轮,迎风就涨,绕着战车狂舞。
所有冲上来的饿鬼,全数被那齿轮绞得粉碎,残肢横飞,深白的“血液”洒满整个高空!
一时之间,整个饿鬼道三层地狱中,满布着饿鬼们的惨叫呼号,更添几分人间地狱的惨怛之状。
见愁便这样一路驾着战车,在地狱之中横冲直撞,自有一股难言的枭雄气概。
外面七十二城的无数修士,看她杀鬼时候毫不眨眼的利落,在经过初时的震骇之后,已经进入了麻木的阶段。
她就这么狂杀了整整三层!
三个时辰之后,整个战车的车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到原来的玄黑,尽数被鲜血覆盖满,变成一片雪白!
如同一只飘荡在天际的冰雪之舟!
饿鬼道的最后一层,也终于到了。
第六层无障地狱的尽头,掌狱司依旧巍峨地耸立。
一路上过来,他们都没有再遇到任何一名鬼修,原本见愁以为他们已经是最快的那一批人。
可没想到,在看见掌狱司的同时,她也看见了站在掌狱司前的那一群人。
约莫,是一群僧人。
大多数人身着雪白长袍,后面挂着宽大的兜帽,双手合十,往前行走。
少数的几个,一身红衣,边缘饰以金色的图纹,却半点不给人热烈之感,只好似天山上终年不化的白雪,庄严而圣洁。
打头的那一名红衣僧人,脖子上挂着雪白的佛珠,手中还捏着一串,正要走上台阶。
在见愁坤五都战车飞驰而来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白雪飞舟似的战车,就悬浮在第六层地狱的高出,因才从饿鬼围杀之中冲出,狰狞之中更透着一股霸道的凶煞之气。
站在战车最前方的见愁,更一身沉凝。
与下方这一群僧人相比,他们就像是身负千万般罪恶的罪人,竟有一种强烈到突兀的对比。
见愁一时皱了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只觉得这打扮与她所知的僧人,略有几分出入,绝非西海禅宗。
可看那佛珠,又确是佛门修士……
是……
“雪域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