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后街,凉水巷子。
自荣国府筹建大观园以来,将北边和东大院以东这一带的下人群房全部拆掉之后,许多荣国府的下人,就搬到了后街。而这凉水巷,更是成了荣国府下人的一个主要聚集之处。
而贾琏原近身护卫之一的王腾一家,也住在这里。
因王腾光荣而死,家里又拿到府里的重金抚恤,所以即便王腾是奴才,王腾之妻在与王腾老父商议之后,也决定为王腾风光大办一场。
所谓的风光大办,当然不可能和世家老爷们相比。
实际上,一般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能够花个二十两银子来办丧事,请亲朋大吃一场,简单举办一场法事,也就算是比较有体面了。
但是王腾,只他的抚恤金,荣国府就给了将近五百两。加上以前王腾在贾琏身边做长随,也为家里赚了一些家资,所以整個王家,即便是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为王腾办丧事,也是没什么压力的。
有财力,自然有底气,因此两府前来吊唁的家丁仆从,看见王家这丧礼的规格,那院子里桌子上给孩子们各式的昂贵零嘴吃食,都无不艳羡,一个个心里感叹,这王家小子,死的实在不亏!
有几个人,在吊唁之后,集体找到王腾之父,一番闲叙之后,提出想向王家支借一些银子应急……
因他们说的诚恳,要不就是儿子要结亲,差了一点聘礼,要么就是孩儿她娘病重,缺钱买药,总之,借钱的名头都很正当。
而王老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挡不下面子,加上也知道如今家里确实比旁人阔绰,想着借他们几两银子也无妨,因此说道:“我儿死后,家事全靠儿媳一人打理,银钱也在她手里,我得先问问她。”
“应该的应该的……”
于是王老头,便让孙子去将她娘请来。
底层人士,没有那么多讲究,即便是堂客,也是要待人会客的,没那忌讳。
众人原本见王老头都答应了,以为能够借到银子,谁知那王家嫂子却是个刚硬之人。
一则她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要教养,二则她心里也恨,这些人在她男人刚死,就上门借钱,分明是有意欺负,因此一进茶厅,就将话说死,一点借钱的意思都没有。
那些人便有些急了。
“王家嫂子,何苦如此,好歹都是一个府里做过事的,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帮衬帮衬?
再说,王大哥死了,侯爷赏赐了那么多银子,你们也用不完啊,何不先借我们几两银子使使,将来等我们宽松了,也就还给你们,你们也不亏不是。”
王腾妻子仍旧不为所动,言语交锋几次,便冷笑道:“怎么,你们还想仗势欺压我们孤儿寡妇的不成?
侯爷昨日可是当着两府几百口人的面说了,任何人都不得欺负我们,你们今日来逼我借银子,就不怕二爷知道了,剐了你们的皮?”
那几人当即面色骤变。
说起来,能够觊觎别人抚恤银子,又舍的下面皮上门借钱的人,在府里自然不是什么得势人物。
两府那些管家,积年的管事,哪一家没有上百银子的积蓄?
他们之所以来借银子,一则眼红,二则看准王家突然暴富,应该不敢为了几两银子得罪他们。
“王家嫂子这话就言重了,我们哪里敢违背侯爷的意思,只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没得法,才来讨情,将来又不是不还。
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一个府里做事,往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王家嫂子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