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熟,天下足。
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在湖北腹地已经被捻军在一定程度上搅乱的同时,花沙纳和吴超越却仍然还能支持湖北水师起东线战事,与太平军的水师主力大打出手,争夺长江中游的制江权。只不过很可惜,战事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东线不顺的关键原因仍然还是实力不足,就象吴超越对都兴阿说的一样,这次大战实际上是湖北的一省水师之力,单挑太平军水师的倾巢之兵,湖北水师即便拥有船只质量和火力方面的优势,船只数量和兵力方面仍然还是处于下风,自然也就很难成功夺取长江中游的制江权。
花沙纳在选将方面的局限性也严重影响到了湖北水师的用兵作战,为了替满清朝廷掌握住前线主力,花沙纳选择了让都兴阿担任前线主帅。虽然都兴阿有清廉正直和勇猛善战的优点,有资格也有能力做这个主帅,却吃亏在了从来没有打过水战,在水上战场的经验严重匮乏,带着咸丰五年才开始组建的襄阳水师和太平军的百战水师打,当然是怎么打都占不到便宜。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针对太平军石钟山防线的突击战,为了杀进鄱阳湖内,获得与太平军水师主力决战的机会,都兴阿亲自督师出击,然而即便有忠诚号和仁义号的强大炮火掩护,在火力上拥有绝对优势,经验匮乏的襄阳水师却还是无法突破太平军的重锚铁索防线,几次进攻都被太平军的陆上炮火击退。
焦急之下,都兴阿竟然象打陆战一样亲自身先士卒,带领旗舰起冲锋,结果马上就遭到了太平军的陆上火力重点关注,接着太平军又突然下可以活动的蔑缆,蓄势已久的水师主力大举反扑,借着遄急水流突然杀出湖口,差点就直接干掉了都兴阿的旗舰。其后吴军水师为了掩护惊慌失措的湖北水师撤退,连旗舰忠诚号都被太平军水师纵火烧伤,损失舢板十余条,伤亡比新年时的九江大战都还大。
事后,都兴阿倒是向吴军水师谢了罪,也多少汲取了一些教训,没再急于求战,还听取了左宗棠的建议,取道张家州以北的长江航道绕到湖口北部,去攻打江北的太平军八里江营地,夺取这个重要据点切断湖口太平军和下游的水上联系,也逼迫太平军水师主动出湖决战。结果太平军水师主力倒是逼出来了,清军水师却还是只和太平军水师打了一个不胜不负,在互有损失的情况下被迫退兵。
再然后,在掐住了太平军八里江命门的情况下,襄阳水师倒是用不着再顶风逆水的去冲击太平军重兵防御的石钟山防线,只要想和太平军水师打,随时都可以用猛攻八里江营地的办法逼迫太平军出湖交战,然而几次交战都是各有胜负,始终没取得突破性进展。同时太平军也果然少量投入了从洋人那里买来的苦味酸武器,大大抵消了清军的火力优势,还把木质船身的吴军主力战船忠诚号和仁义号吓得彻底不敢打近舷战,无法为襄阳水师提供更多帮助,所以湖口战场一直都处于僵持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
还好,湖北的财力物力还供得起都兴阿打僵持战,不断获得了实战历练后,襄阳水师的战斗力和经验也在不断提升,长此以往下去,都兴阿未必耗不赢太平军水师。所以即便战事不怎么尽如人意,九江这边依然还是清军略占优势,并且长远看好。
水上形势稍好,可陆地上却是一团糟,受命增援江西战场的湖南楚勇在临江战场上碰到了太平军猛人石镇吉,两战两败被迫退保清江,指望后续入赣的湘军来帮忙,谁曾想现在的湘军已经早已不是当初的湘军,先行率军入赣的湘军大将王鑫甚至还没能赶到清江,在路上就已经被太平军的偏师击溃,狼狈不堪的败逃到了分宜。
接着,石镇吉倒是没有猛攻新喻,只是果断把刀锋指向了南面的吉安府,迅速攻占了峡江、吉水二城,兵临吉安府治庐陵城下,刘长佑和江忠济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带着楚勇南下增援,却再次遭到了石镇吉的迎头痛击,兵败退往安福,石镇吉军也成功拿下了庐陵,从此彻底在赣南扎下了根。
仅凭石镇吉军就已经挡住了楚勇和穷途末路的湘军,太平军在赣南的另一支主力赖桂英军当然更是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地,几乎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了赣东南,把此前孤立在赣南的众多太平军小块控制地连成一个大片。李文安和李鸿章父子硬着头皮南下攻打抚州,妄图切断赣南太平军的左右联络,却因为不擅攻坚,死活奈何不了太平军守军不多的抚州坚城,仅有的一点新式武器消耗殆尽,向吴超越恳求弹药的书信也不断在李鸿章的笔下诞生。
到了坚持多时的江西广西府城被赖桂英亲自率军攻破时,清军在江西的控制地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西北部的瑞州、南昌和九江三府。在这样的情况下,江西巡抚文俊顶戴落地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时间问题,吴超越也早早就开始着手为杨文定争取接任江西巡抚,然而才刚把恳求肃顺在朝中代为活动的书信出,门外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香港总督包令之子小包令登门求见。
急于掌握二鸦战争的动向消息,吴超越当然是马上就把小包令迎进了后堂落座,结果小包令也很直接,开门见山就说道:“吴,我是来向你知会一个消息,鉴于贵国官员严重违反外交公约的野蛮行径,以及贵国政府拒绝回应我们递交的抗议文件,我国国会已经做出决定,决心再次起对贵国朝廷的惩罚性战争。”
说罢,小包令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法国国会也已经通过对贵国开战的决议,届时英法两国将协同行动,共同向你们的政府军起进攻!”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吴超越轻叹了一句,然后才苦笑问道:“亲爱的包令先生,这么说,我们以后要变成敌人了?”
“不。”小包令摇头,说道:“我们的主要惩罚目标是贵国的广东军队,除非贵国朝廷向我们公开宣战,否则我们不会向清国的其他军队起进攻,也不会终止和取消我们之间签定的一切商贸往来合同。”
“当然,做为交换。”小包令又补充道:“吴,我希望你能保护我国侨民在湖北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他们的贸易自由。”
“这个没问题。”吴超越一口答应,“只要朝廷不下命令,你们的侨民在湖北就可以继续的正常通商贸易。至于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包令先生你更不用担心,我可以做出书面承诺,那怕是我国朝廷下令,我也绝不会伤害贵国侨民或没收他们的财产。”
“吴,你是唯一懂得世界的中国人。”
小包令满意点头,然后才收起外交辞令,用轻松的态度对吴超越说道:“吴,你不要怪我们,这次战争,我们也是被逼迫才起的,我们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们的朝廷怎么能愚蠢这个地步?为什么一定不答应让我们的外交公使驻京,为什么一定要封锁国门,不允许清国人与我们外国人平等相处,自由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