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翻着书的陆遇止弯起手指抵了抵额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哪里怪了?”
偶尔出席活动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恩爱和睦,可私底下却似乎不是这样。不过微澜也不敢妄下断言,“只是感觉。”
陆遇止坐起来,揉揉她的头,“陆太太,你再提别的男人,我会不高兴。”
他的身子拥覆过来,鼻尖对上她的,蹭了蹭,然后咬住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会很不高兴。”
沉沉地睡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铃声大作,微澜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下意识摸索着爬起来开了台灯,旁边的人搂了搂她,柔声道,“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接近中午,微澜披了一件薄外套,边揉眉心边走出去,却不期然地撞见客厅里诡异的一幕。
只见她家男人面无表情地站着,薄唇抿得紧紧的,而他对面,叶子若坐在沙上,肩头不断抖动,好像在无声啜泣,再细细一看,她脸颊竟印着一个红色巴掌印。
微澜心知叶家子息贫薄,这一脉也只得两个女儿,自从大堂姐因病去世后,顶了大小姐名分记入叶家家谱的叶子若,一夜之间成为叶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谁敢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微澜有些无辜地耸耸肩,“找不到鞋子。”昨晚他直接抱着她回了房间,鞋子也不知道扔哪儿了。
“微澜!”叶子若听到熟悉的声音,竟然大哭了出来,微澜赶紧走过去,没有留意到听她喊出这个名字,男人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叶子若抱着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偏偏不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她怎么了?”微澜无声地问站在身后的男人。
陆遇止摇了摇头。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一打开门,这个披头散的女人就狼狈地冲了进来,什么也不说,光知道坐在沙上哭,更何况,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于是再三跟她强调,“这位小姐,你这是私闯民宅,我给你三分钟,如果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可一点用都没有,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哭得更大声了,幸而房间的隔音好,不至于惊扰了里面安睡的人。
这时门铃又响了。
叶子若抹了一把眼泪,瞪向一直站着的男人,“靠!你不会真的报警了吧?”
“那倒没有,”陆遇止语气淡淡,“我只是通知了保安。”
他转身出去开门,和来人交涉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听那女人搂着自己老婆说,“你男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我都哭成那样了,他还威胁我要报警……”
微澜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他好像有点儿脸盲。”
“你确定只是有点儿?”
“事实上,”陆遇止走过去搂住微澜的肩,“除了我老婆,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一个样,没有任何分别。”
叶子若张大了嘴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眨一眨就滚落下来,那模样有说不出的可怜,可还是故作硬气地挑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前段时间刚订婚。”
男人脸上呈现出一种颇具深意的笑,“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了。”
这一来一往间,叶子若竟忘记了哭,眼睛大大地瞪着,她皮肤白皙,那脸上的红痕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微澜赶紧去取了冰块为她冰敷。
叶子若痛得嗷嗷直叫,被打时只是火辣辣的疼,如今一碰上这被毛巾裹着的冰块,竟像活脱脱扯去她一块肉般。
前段时间叶子若一直苦追一个法式甜品师,像黏皮糖一样缠着人家不放,后来总算尝到了点甜头,谁知这事儿却不知被谁捅到了叶老爷子那儿,老人家气得一夜没睡着,一大早便捉了凌晨偷偷归来的叶子若去三堂会审。
祖孙俩气性都一样烈,叶子若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气得老爷子胡子乱颤,一时没控制住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老爷子这次是真的下了重手,除了那巴掌,叶子若身上还有深深浅浅的被藤条打过的痕迹。
微澜细细地为她上药,动作放得不能再轻,可这大小姐身娇肉贵,碰一下就说疼。
于是坐在客厅漫不经心看着电视的陆遇止便听见从虚掩着门的房内传来时高时低的呻吟声,“哎,别碰!好疼……”
“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上好药后,叶子若趴在床上,嘶嘶地咬着牙,“那老头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说我什么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如果不是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我肯定一拳过去打掉他刚镶的那两颗门牙,让这老头儿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她果真豪情万丈地挥了挥拳头,牵动背后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的。
微澜的关注点也很奇怪,“爷爷的门牙是镶的?真看不出来。”她又喃喃,“怪不得近来很少听他骂人。”
叶子若被逗得蒙头大笑,好一会儿后才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她贼兮兮地朝微澜眨眼,“你今晚陪我睡!”
虽然两人并非从小一起长大,相处时间也不长,但叶子若毕竟是叶家为数不多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微澜禁不住她的软言软语,便一口应下了。
叶子若抱着她,十分感动,大叹姐妹情深的同时,眼底抹过一丝精光。果然,吃晚饭的时候,她搂着微澜的肩,高调宣布,“你老婆说今晚陪我睡。”
陆遇止举筷的动作一顿,不过也仅是一瞬便很快恢复如初,他不紧不慢地敲开蟹壳,将里面的蟹肉取出来,蘸了酱料后放到微澜碗里,顺便跟她求证。
微澜这才后知后觉地现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陷阱,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叶子若的手正摸在自己腰后,准备看着风向不对随时掐上一把,她只得硬着头皮轻轻“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反应并不大,拍拍她的手,“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低沉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对此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一幕,叶子若有些意兴阑珊地丢下筷子,徒手抓起一只虾,三五几下便将外壳除了个干净,扔进嘴里狠狠咬了起来。
情路受阻,看人秀恩爱什么的,简直是心塞,大大的心塞!
陆遇止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为微澜夹菜,温柔地哄她吃,一顿饭下来自己反倒没吃上多少。
饭后,叶子若翘着腿在客厅看电视,三秒钟换一个台,翻到最后已无台可换,她烦躁地抓抓头,看向厨房,那簇新的门虚掩着,一点都不难想象那对进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男女在里面做些什么。
不过,厨房里的情景也不像她想的那样,陆遇止刚结束了一个跨国通话,微澜才洗好了半碟草莓,她拿起一颗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漫开,她又拿起一颗捏在两指间,问身后的男人,“很甜,你要吃吗?”
他微微弯下腰凑过去咬住,整颗吃进嘴里,顺势从身后拥住她,“嗯,好像不怎么甜。”
会吗?微澜疑惑地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谁知他突然凑过来,清冽的气息像一张温柔覆上来的细网。
男人终于如愿吃得了她口中的美味,回味似地舔了舔嘴角,低低在她耳边说,“嗯,这个比较甜。”
微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撩拨得耳根火烧般灼热,她转过身,往他口里塞了一颗草莓。
陆遇止不明所以地挑眉,她已经踮起脚。
用意很明显,他抢了她的草莓,她也要抢回来。这难得的主动和大胆让陆遇止有些意外,不过倒是喜欢得紧。
“这个甜不甜?”半晌后,她微微喘着,双眼亮晶晶地看他。
“很甜。”陆遇止眸光柔和得不可思议,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的浅红色汁液。
出去的时候叶子若已经趴在沙上睡着了,她听见脚步声似乎吓了一跳,整个人突然弹起来,微澜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吓死我了!”叶子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做噩梦了?”微澜拿了纸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
“是啊。”叶子若说,“我梦见我和我的达令结婚了。”
“这不是美梦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