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烈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这件事你不用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只能说,咱家的仇人势力太大,大到咱们招惹不得的地步。虽说当初就是个误会,可是招惹了就是招惹了。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和你阿翁才不得已带你来昌平隐居。
总之,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现在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等到来年开春之后,你舅舅会派人来接你。”
“我不去!”
杨承烈话音未落,杨守文就激动得叫喊起来。
“阿爹,说好了做一家人,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我不去荥阳,我要留在昌平。这里有爹,有婶娘,还有幼娘……我宁可一辈子没出息,也不会去做那改名换姓的事情。你是我爹,一辈子都是我爹。若为了荣华富贵,我连爹都不认了,就算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也会一辈子都感到愧疚。
我不去荥阳,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杨承烈的眼眶红了,眼中闪烁着一种晶莹的光亮。
好在天黑,杨守文也看不清楚,他连忙低下头,偷偷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兕子……”
“阿爹,你别说了,我绝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杨守文也犯了倔劲儿,头一扭,不再理睬杨承烈。
杨承烈苦笑道:“好吧好吧,你说不去就不去……反正距离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慢慢考虑。”
“不用考虑,我-不-去!”
杨守文越是这样坚决,杨承烈也就越是坚定。
“好,你不去就不去,但我告诉你,这次去孤竹你要小心点,别惹麻烦。”
他把话题转开,可是心里已拿定了主意。
这么懂事的孩子,留在昌平会耽误他一辈子……虽然杨守文现在态度坚决,但到时候由不得他。回中原吧,只有回到中原,他才有施展才华的舞台,而不是留在昌平,整日里和一帮獠子打交道。留在昌平,他难有出头的机会,会耽误了他。
杨承烈想到这里,突然扬起鞭子。
长鞭在空中耍了个鞭花,出啪的一声脆响,拉车的那匹马,也立刻加快了行进速度。
经此一事,父子两人之间突然冷场了。
杨承烈想着心事,而杨守文同样是心事重重。
从老爹的话语之中,他听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先,他并不是他想象里那种流落民间的贵公子。其次,家里早年间惹了厉害的仇家,以至于不得已搬到昌平。
那仇家是谁?
杨承烈能够和郑家结亲,本身就说明出身不俗。
一个有着不俗出身的人家,为了躲避仇人,竟然隐姓埋名?
而且他家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家族亲戚,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动作?实在是很奇怪。
这也就说明,仇家很厉害,很牛逼!
杨守文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已隐隐约约猜出仇家的来历。
能够让两大家族噤若寒蝉的人,除了如今坐镇神都的圣母神皇,还能有什么人呢?
不过,郑家犹在,而杨承烈有希望杨守文能出人头地,说明并不是圣母神皇。
不是圣母神皇,千古第一女帝的武曌武则天,那就只可能是武则天的亲眷家属和族人。
杨守文可是依稀记得,武家在武则天执政的时候,实力非常庞大。
武承嗣、武三思……
对了,听说武承嗣前一段时间因为没有坐上太子的位子,抑郁而终。
武承嗣死了,可是杨承烈仍然这样小心翼翼,难道说自家的仇人,会是那武三思?
有可能哦!
杨守文忍不住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虎吞大枪。
如果是武三思,那还真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大仇家呢……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杨守文回过神来,疑惑向杨承烈看去。
杨承烈神色凝重,马鞭遥指前方,轻声道:“兕子,孤竹到了,记得不要去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