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还没开口就被噎了一句,挑眉看了姒锦一眼,就见她眉眼依旧含着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笑容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味道。
大步的走过来,萧祁长身立在姒锦面前,细细打量一番,这才说道:“怎么瞧着瘦了些?”
“一眼都看出瘦来了,可见你多长时间没来瞧我了。”
萧祁:……
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萧祁就弯腰也坐在了秋千上,侧头看着姒锦,“你在生气?”
“臣妾可不敢生气,我在这宫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容华,就算是生气也轮不到我啊。”
萧祁默了默,要是再看不出来她生气了,真是瞎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这样生气的姒锦,萧祁的心情瞬间就被治愈了,长长的叹口气,似是要将心口的郁闷一股脑的散出来,“这两日外头出了点事儿,我不是让管长安给你说了,怎地还生气?”
姒锦瘪瘪嘴,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她是因为这个生气吗?但是好像因为可爱花生气,又要被说嫉妒。
切!
萧祁揉揉额头,也跟姒锦似的靠了软枕抬头望天,有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这几天不太安宁,你别出颐和轩,谁来见你都拒了。”
姒锦听着萧祁的嘱咐心里又不争气的温暖了一点,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又不傻。”
“你办的傻事儿还少吗?”
揭人不揭短,不造吗?
看着姒锦黑了脸,萧祁忍不住笑了一声,见到她满腔郁闷就这么散了。
“你乖乖听话,别给我添乱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添乱了?竟冤枉好人。我可没有在你面前给我娘家人求什么情,讲什么理,我家人就俩男人,全都给你卖命呢。小侄子还没长起来,就做了预备队,我家忠君卖力的很。”姒锦赌气说道。
这是都知道了?
萧祁看着姒锦,“你听说了?”
“我倒想不知道呢,这宫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姒锦翻个白眼,“你才没良心呢,别人那里受了气,来我这里还要教训我,有没有天理了?又不是我给你添的堵,冤有头债有主,别竟冤枉好人。”
气成这样,也是让萧祁无话可说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就这么生气,不就是提醒了一句吗?
想了半天,萧祁终于回过点味来,这是又吃醋了?
闷声笑了一声,真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吃上一盏醋,也是没谁了。
姒锦肯定是觉得自己的父兄都为他卖力,别人的父兄给他拖后腿,他还得高高抬起。这是心里觉得不公平了吧,也就她敢这样大胆,在自己面前那点小心思都不藏着的这样使出来的。
伸手点点姒锦的头,“一整天的胡思乱想。”
姒锦:……
谁胡思乱想了,她分明想的都是事实!
两人同样抬头望着天,姒锦是郁闷至极,萧祁是神思渐定。
姒锦久久没听到身边的人开口,一时气上头来,也不主动搭理他,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仰头望天。没一会儿,脖子就酸了,可还要坚、挺着。就在姒锦坚持不下去,决定妥协的时候,就听到身边的人忽然开了口,“很多时候,有些事情纵然我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轻言,这些你不懂,皇帝也有无奈的时候。”
她懂,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萧祁要在女人身上妥协!
“就因为她年少的时候对你有恩?”姒锦问的不情不愿,可是不问清楚,心里更别扭。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萧祁听着姒锦接他的话茬,就知道气性过去了,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这才又开口说道:“太后现在对我再如何,当年没有她我也登不上这个皇位,没有太后,也许我都未必能长大成人。恩深难报,有的时候不是不能报恩,而是恩人要的东西我给不起。太后要的太多,我作为大域的皇帝,不能把大域的东西给乔家。除此之外,她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
所以太后让乔灵夷进宫,他也不反对,更何况还是青梅竹马。
“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对我好么?”有了可爱花,她在他心里还有位置吗?
萧祁一愣,低头看着姒锦,却看到她眼眶里凝聚的泪珠,一时竟是怔在那里。思虑良久,萧祁却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姒锦没等到回答,这几天的憋屈就一下子全都用出来了,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她就知道,一定会这样的。一手撸下手上的银戒,塞进萧祁手里,“这个送你的可爱花去吧。我再也不会稀罕了,反正你心里有别人。”
姒锦气呼呼的下了秋千,挺着肚子进了屋。
萧祁看着手里的戒指,又听到姒锦“砰”的一声关门声,整个颐和轩的人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冒头,个个龟缩在屋子里了,额头直冒冷汗。管长安也不敢出去,迈了一般的脚,讪讪的收了回来,蹲在墙角满脸的凄风苦雨。
陈德安一看管长安都不赶出去,他就更不会这会儿出去碍皇上的眼,要是被迁怒了怎么办?不过他们主子这脾气也太大了点,哎,这可怎么办?
陈德安急得在屋子里转圈,管长安蹲墙角祈祷自身平安,千万别被皇上叫出去,他还想多活几年。
姒锦回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看着萧祁没有跟进来,渐渐地有些后怕起来,知道自己是太冲动了。但是要让她这个时候出去低头认错,那是打死也不能的。姒锦越想越觉得委屈,都说好了,都想好以后大不了跟孩子过,但是今天怎么就忍不住了呢?明明她的忍功超一流,明明什么都想明白了,可是……可是心里的那股子火冒上来,她就没能压得住。
哭着哭着,姒锦就趴在软枕上睡着了。萧祁捏着那枚戒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临窗的大榻上,一脸泪痕睡得正香的姒锦。
然后,萧祁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表情了。
她居然在扔了他的戒指,关了门,甩了他脸子之后,还能睡这么香,他是不是该让人把她架起来问罪?
可他现他真的有点舍不得。
看着她就这样睡着了,身上都没盖东西,一时没忍住到底还是关心占了上风,走上前去拿过毯子给她盖上。捏着手里的戒指,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套了上去,套上后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可是摘下来同样不甘心。
萧祁想想自己就靠在旁边的软枕上默、默出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姒锦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无疑,他是喜欢她的,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每日她都会给他张罗膳食,会仔细的写膳食单子,会盯着御膳房熬汤给他喝,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会学着给他泡他喜欢的茶,还会捣鼓奇奇怪怪的所谓花茶给他喝。甜甜的酸酸的,他其实不太喜欢,但是每次都会喝下去。会用蹩脚的手法给他缝衣裳,现在还记得缝的第一件衣裳穿上的时候,硌了他一整天,有个线头系成了疙瘩她没现。后来她缝的线越来越直,再也不会出现线系成疙瘩的事情出现。
她会因为他着急给他出奇奇怪怪的主意整治给他气受的大臣,想出的办法千奇百怪,虽然有时候不太体面,但是效果奇佳。有的时候朝臣欺负了他,她会比自己还生气,自己在颐和轩里骂半天的人,然后憋半天的坏,拐着弯的让他舒心。她会因为他对着皇后跟贵妃谦和退让,从不会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心里很明白,她逞强胡闹最后为难的只会是他。
现在想想才现,原来她为他做了那么多。
她性子不好,爱撒娇,爱脾气,又爱吃醋。回想起来当初的她对这谁都是唯唯诺诺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可是慢慢地脾气越来越大,可她的脾气却只敢朝着他使。出了颐和轩,再也不肯给他添麻烦的。
她总能明白,什么能让他为难,什么不能让他为难。
可是,她想要的,他心里其实也很明白,只是有些承诺不能说出口,一旦出口,便再也不能改变。
金银戒指互相辉映,冰冷的光芒下,萧祁的神色越来越暗。
一时坐在那里,心里心潮翻滚,久久无法平息。
有的时候,越是简单的愿望,其实越难以许诺。
他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大域王朝的兴衰,是萧氏家族的荣耀,是……他无法割舍的责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