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跟着冯封一直到了高阳城中的府库。
城中府库一般是存放要交上去的赋税和粮草的地方,燕军一窝蜂进来,这地方自然是没可能幸免。
在门口秦萱看着裴敏之身着铠甲站在那里,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秦萱知道裴敏之此人完美的遗传了士族的装逼基因,当年在高句丽的时候,就好好的装了一回,这次倒是不装了。
裴敏之瞧见秦萱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将军叫我来的。”秦萱道。
“裴主簿,将军是让秦萱来协助你的。”冯封笑道,这话语里头有一两分不怀好意的揶揄。寒门子和世家子,不说势同水火,但也很少有交好的可能。
裴敏之点点头,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多余的表情,他看了看秦萱,示意她跟上来。
冯封不会跟上来的,他把秦萱带到之后就走了。
“你难道不是应该在外头么?”裴敏之和秦萱走远了一些,他问道。秦萱是武将,让她来做文人的事简直是浪费,他才听说燕王提起过他啊。
“我背上有伤。”秦萱这会也想起为何慕容泫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城池被攻破,自然是要将府库内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要带走的需要登记在册,秦萱的伤势暂时不能和那些人一样一窝蜂的去打砸抢,但是做些笔头上的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裴敏之顿时就想起秦萱救了慕容泫一事来。他听说那两个行刺的羯人被折腾的几乎成了骨架子,被钉在木桩上挂了那么些时候还没断气,最后还是鲜卑人放出吃人肉的狼,让他们瞧着自己是怎么被活活吃掉的。
他向来喜欢听些小道消息,听到这个的时候,裴敏之差点晚上都给吓醒。早知道鲜卑人都是虎狼之辈,没想到平常文质彬彬,但真的整治人起来,直让人掉眼珠子。
“上回将军对这个很生气。”裴敏之也没提那两个羯人惨状,羯人在裴敏之看来就是一群食人魔,被狼吃掉了也是天理轮回,没太多好感叹的。
说着,两人走到库房里头去,里头的士兵干的热火朝天,将那些粮食还有作为赋税使用的布匹统统都给整理出来。
“外头的那些都是为了犒赏将士,这里才是大王想要的。”裴敏之道。
外头的东西恐怕还比不上高阳太守府府库里头的这些东西要好。
“赵国的赋税重,这里头的可是外头的好几倍。”裴敏之看了一圈,让人把太守府里头的那些空白着的还没写的简牍都给搬过来,要是能够找到纸张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士兵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搬来几卷纸张,裴敏之分一些给秦萱,“来来来,把那些要带走的都给记下来。”
这么多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全部都打包带走的,那些金银布匹自然是一定要被带走。但是那些个粮食就不一定。粮仓里头有陈粮和新米的区别。新米带走,陈粮不要。
秦萱坐在那里比在马背上要舒服,她原本就是呆在这里躲活的。裴敏之只是让她抄一抄记一记,至于其他的事根本就不用她动手。
燕军几乎将高阳城给搬空,和上回对付高句丽一样,那些府库内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直接一把大火烧掉。
另外还挥了一把鲜卑人的本色,将城池内三万居民全部一块打包带走。一个都不留给赵国。
慕容奎赚的钵满,满意而归。
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就看石赵皇帝怎么接招了。
消息传入赵国的邺城,倒是像一颗石子没入了池水中,赵国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等到皇帝的怒火。石赵皇帝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怒无常,而且很不喜欢有人和他唱对台戏。上回出兵北伐慕容,朝中有汉臣反对,结果石赵拿着鞭子把人给抽了一顿,人抽了是抽了,可惜后来赵军也被杀的大败而归。那些派出去的将领只有皇帝的养子回来了,其他的不是狼狈而逃,就干脆留在了辽东。
这次石赵皇帝筹怀满志,想要一举将辽东拿下,但燕军抢在之前长驱直入,如破竹之势攻破高阳城,把整座城池抢掠一空,甚至连府库都烧了个精光。
石赵皇帝沉默下来,没有再提北伐的事。下面的人都知道,这次那些个鲜卑人是真的把皇帝给打怕了。
凯旋而归,龙城里头自然是欢声笑语不断。秦萱一回来就立刻被慕容泫接到了将军府中,行军路程中,马上颠簸是难免的,所以伤口一直好不完全,好不容易到了龙城,要是再不好好休养,很有可能就会加重。
慕容泫怎么会让秦萱在军中,这次干脆就让秦萱居住在将军府中。
这个消息在将军府中也不算是秘密,慕容泫下令将府中的那些好东西流水一样的往秦萱这里用,还别说又请了一个治疗箭伤十分在行的疡医。
高玉淑听到这个消息,自个在镜子面前笑了许久。她的性子比起以前越的喜怒无常,甚至服侍她的侍女都会无故受到鞭打。
“真是可惜,怎么不直接死了呢。倒也成全了他作为鲜卑勇士的名声。”高玉淑连连冷笑,她记得的是那些个鲜卑人涌进丸都城内,把宫城中的人都看管起来。她如今从堂堂的高句丽公主到现在的玩物,她每次深夜醒来都忍不住痛哭。
她只能把这些怨恨统统都放在这个府邸的主人,和他在意的人上面。
这两个一个是主谋一个是帮凶,哪个都不无辜。高玉淑心里如此想道。
侍女们见着高玉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鼓给扔出去。慕容泫令高玉淑学习高句丽的鼓舞,每日都要练习,不过看这样子,好像还是别出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