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借一步说话。”慧光看了一眼那些站在墙根里的奴隶,躬身道。
慕容翱会说一点汉话,但是生硬的很,还不如侄子们说的流利。慧光一口鲜卑话说的很好,两人才没有多少交流上的障碍。
“……”慕容翱点点头。
慕容文和慕容逊见着慕容翱不再要骑马,松了口气,兄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慧光来给他们解决了个事。
慕容翱和慧光走入室内,慧光双手合十坐下。
“大师想要说甚么?”慕容翱问。
“将军可是很在乎大王向羯人兵?”慧光问道。
“自然!”慕容翱说到这个就高兴起来,“大师是汉人不知道,这羯人一开始还是被汉人贩卖的奴隶,司马家那些不争气的儿孙斗个乌鸡眼似得,才让这群羯人捡了便宜。”慕容翱说着摇摇头,“既然那群羯人可以,我们鲜卑人为何不行呢?”
草原上的人,和汉人不同,也不讲究个甚么礼法正统。要是汉人强大,那么就听汉人的,称臣进贡送质子,都不在话下。但要是汉人势弱,压抑不住了,自然是反了他的。
“可将军想过大王没有?”慧光问道。
“大王怎么了?”慕容翱听到慧光这话不禁有些奇怪。
“大王希望将军的伤好了吗?”慧光嘴边含笑问。
“……”慕容翱眉头深深皱起,他转过目光,没有说话。
“大王希望将军的伤好了,那么将军的伤便好了,若是没有传来让将军带兵出征的消息,那么将军就好好养病。”慧光道。
慕容翱看向慧光,“大师之意……”
慧光的意思慕容翱有些能够领会的到,他手掌握紧,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韬光养晦,便是汉人的处世之道。”慧光垂下头,头顶上的戒疤格外明显,“将军眼下也应当显拙才是。”
慕容奎性情多疑,从年轻时候就特别的明显,不然也不会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下手了。慕容翱当年也是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要不是见势不妙跑的快,这会恐怕骨头都已经没了。
“……大师说的有道理。”慕容翱回来不久,又和宇文部酣畅淋漓的打了一仗,自然是将陈年往事都给忘到脑后了。如今被慧光这么一提醒,那些已经被遗忘了的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慧光吟诵了一句佛号,双手合十。
*
石赵皇帝没了的消息传来,慕容奎也放下和贺兰夫人吵架的事,来观望关内的那些羯人。
秦萱自然也听说了,她觉着接下来就是等着出兵的消息,她也觉着慕容不可能不动手,说句实话,石赵皇帝的那些个儿子,除了曾经和慕容打过一仗,全身而退的那个皇帝养子之外。其他的儿子才能恐怕堪忧,都这样了,不打才是对不住自个。
她一乐,就干脆抱着东西回军营去了,无视了慕容泫那张堪称怨妇一样的脸。慕容泫缠她缠的很,有时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天天盯着,这架势就算是秦萱也有些吃不消。这男女之间的距离,把握好了那就是天天蜜里调油。要是掌握不好,太远了自然会疏远,太近了,哪怕他原先美成一朵花似得,她也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秦萱可不是那种和人确定了关系,就一心一意只管谈恋爱的小女孩。这世上有趣的事太多,不仅仅是男女之情,还有很多其他值得追求的。例如名利,那才是对她最有用的东西。
回到军中,她看到熟悉的穹庐,还有那些士兵们,她心情顿时快乐的不行,果然看慕容泫久了,再看看别人果然觉得眼前一亮。倒不是说慕容泫长得难看,而是吃肉吃多了,尝尝蔬菜有利于健康。
秦萱高兴了,慕容泫就不开心了。自从秦萱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回军营之后,他就一日到晚板着一张脸。因为前生相处的时间太短,此生再次遇见,他只觉得时光不够,那么只有一点,他也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过,有时候深夜梦回,他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屈突掘来见慕容泫的时候,就见着慕容泫板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屈突掘脑子里头一根筋,更不会察言观色,冯封倒是其中好手,可惜这会没有在场,自然也不能提点他一二。
“你来了。”慕容泫伸手让家人把泡好的茶端来。
茶叶这东西十分昂贵,甚至一点点就是同等金子的价钱。毕竟这会乱的很,产茶的地方有只有南边才有。哪怕是陈茶,价格都贵的很。
慕容泫喝茶用泡,而不是煮,更加不会和南边的晋人那样还在茶水里头放姜葱之类的东西。他这个习惯还是和秦萱学的。
“是的,三郎君。”屈突掘垂。
慕容泫看着屈突掘一笑,“这段时间,你手下的兵练的怎么样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他手下的那些亲兵,只要是有才能的,基本上都放了出去在军中任职。甚么权力都比不过兵权,所以他一直都提拔手下有才能的人,只要有才能不管之前是甚么出身,他都能给一份好前程。
鲜卑人也好,汉人也罢,只要能够为他所用。
屈突掘听慕容泫问起的是带兵,顿时放松下来。或许别的事他不在行,但是练兵打仗他最喜欢不过。
慕容泫听着屈突掘的话,眼睛看向慕容翱府邸的方向。他塞了个人进去,这回那位叔父应当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暗淡收场了吧?
前生慕容翱也在宇文部一战中受伤,在战场上没有性命之虞,结果回来因为在家中尝试着骑马,就被人告图谋不轨,这种莫须有的事,竟然也成了被问罪的理由。他那位阿叔被赐□□,饮药而死。
这年月,良将难得。他这么做,也算是给自己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