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的望着一脸淡定的罗雪,原来小姐早已打定一切主意,谋划好一切后路,充满挑战和危险的后路,是后路还是悬崖,谁能断定?
罗雪放下茶杯,用锦帕轻轻擦擦嘴角,“咱们一无外援,又无内应,眼看着清漪深陷泥潭却无能为力,眼看着新进的欣嫔——不,她都已经都是怡妃了,整天看着她在这宫中飞扬跋扈却只能能避就避,父亲母亲死的不明不白,逸舟也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罗雪想到失踪已久的弟弟心突然痛的无法抑制,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顺着脸颊留到嘴里。”
丫鬟也不禁泣涕直下,弯下腰抱着自家小姐,“小姐,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咱们总有一天会找到少爷和他团聚的。”
罗雪直着眼睛,望着里屋熟睡着的轩辕俊逸,心中除却恨,更是百般滋味。
凤鸾宫,太后端着茶盏浅酌,一众嫔妃坐在下手处两边,小声笑谈。
“这几日,肖太医日日去怡妃宫中请脉,把具体情况都给本宫陈述了,肖太医说怡妃身强体康,加之一直调理得当,母子俱是康健安平。实乃是咱们皇上福泽深厚啊,怡妃,这也是你的福分啊。”太后噙着如三月春风般的和暖笑意,赞许地看着怡妃。
怡妃闻的此言,眉眼皆是得意,“臣妾多谢太后娘娘的关爱,臣妾自是知晓这一胎对于皇上的意义,所以在饮食起居甚至是穿戴上都甚是注意,为的就是不辜负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厚望,定会给咱们琥国添一位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太后但笑不语,端起杯盏,目光移了开来。
尹贵妃却是不屑,“但愿你有那个福分!”
“这不单单是臣妾的福分,臣妾肚子里的,乃是咱们琥国上下的福分。贵妃娘娘怎能诅咒臣妾,诅咒咱们琥国?”
“好了好了,家和万事兴,何况是咱们这么大一个国家,怡妃你尚在孕中,言行举止需得时时注意,还有,皇上御赐独给你一人的安胎药你是否日日按时按量在服用?”
“回娘娘,臣妾日日按时按量都在服用,皇上的一片关怀臣妾怎会辜负,天子恩赐是臣妾肚里孩子的福分。”
太后满意的连连点头。
罗雪神色平静,心里却早已风起云涌。
从太后娘娘处离去后,尹贵妃同罗雪一同出了凤鸾宫。
“姐姐是如何看待怡妃这一胎?”罗雪似不上心的问尹贵妃。
尹贵妃却笑了,“此时胎儿还尚未足月怡妃就如此肆无忌惮,素日她的种种荒唐行径还怕结上的仇人少了吗?后宫里哪个人看了她的肚子不是又气又恨,偏生她还如此招摇过世不知收敛,就凭她的这幅有恃无恐的傲娇,且不论会不会着了那些有心人的小招小绊,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也禁不住这般的煞气吧!”
罗雪停下脚步,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姐姐是说怡妃这一胎,保不住?”
尹贵妃看着惊诧的罗雪,“皇上后宫虽谈不上佳丽三千,却也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是皇上登基三年以来一无所出,妹妹难不成天真的以为这是自然情况吧。”
罗雪仔细一想,确实,轩辕俊逸虽然尚还年轻却也已是在位三年了,期间不可能一个孩子都没有的,不是自然,那只能是人故意为之的了。
“不怪你们,毕竟你们在这宫里才呆了多久,种种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事情都会慢慢经历的,等到你熬到我这一天,这一切你便都看得懂的了。”
尹贵妃微微一笑,留下罗雪乘上轿撵离去了。
罗雪轻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不知所措。
夜,流萤阁,桌上菜肴诱人,罗雪夹起一片鱼片放到轩辕俊逸碗中,轩辕俊逸浅酌一杯清酒。
“一直听人说人生最之美事就是,妻子,孩子,热炕头,现在我好想也慢慢理解了,就是差一个孩子。”轩辕俊逸略有失意,一杯清酒抬手又进了肚里。
“怡妃不是即将临盆了吗?皇上马上就有孩子了。”
轩辕俊逸望着罗雪,握住罗雪天生冰凉的手指,“难道小雪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想要的只是咱们两个的孩子,别人的,终究不是小雪的。”
“臣妾何尝不想为皇上诞育子嗣,不如皇上把御赐给怡妃的安胎药也赐予臣妾,说不定臣妾就能得天子洪福庇佑了。”罗雪笑谈着与轩辕俊逸玩笑。
轩辕俊逸突然表情僵硬,松开了罗雪的手,目光收回投向饭桌。
罗雪收敛笑意,起身弯腰,“臣妾知错,臣妾方才不过是与皇上玩笑罢了,臣妾岂敢对皇上的恩宠有任何微词?”
轩辕俊逸忙伸手扶住罗雪,看着她一脸诚惶诚恐,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疼惜,忙扶起来轻轻抱住,“我的小雪岂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若论恩宠,几碗汤药算得上什么,我的整颗心都在小雪身上,何况小雪有我保护着,还怕没有福气?怪我太过心急,小雪还年轻,得子的机会还怕不多吗?”
罗雪柔顺的被轩辕俊逸抱着,心里却是泛起千层涟漪,只不过是提起了新进的欣嫔和安胎药,他何故如此情绪起伏?难道真如常人说的,伴君如伴虎,如此真是君威难测。
开春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然而六月阴崖雪犹在,冬日的寒气却也是还没有完全散去。
罗雪懒懒地躺在榻上,丫鬟麻利地剥着一只蜜桔,“小姐素日是不喜食酸的,怎的近日独爱食这蜜桔?”
罗雪接过丫鬟剥好的蜜桔,“整日在这暖气熏人的屋子里,吃点这冰冰凉凉的东西心里的灼热感慢慢都熄下去了,舒服多了。”
丫鬟笑着看着自家小姐,“对了小姐,皇上前两日说是为这后宫解解乏,请了一班戏班子,这平常的戏子多是成人,这个戏班子奇就奇在多是幼孩,听说其中不乏技艺精湛的孩童呢。今日就在栖霞水榭开台第一场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罗雪兴致不高,“什么戏子,多是被人抛弃或是被拐骗的可怜孩子,小小年纪本该是伏在父母膝前撒娇玩闹的时候,却苦命为了生计要迎合讨好他人。这样的戏没得叫人看了心生凉意。”
“太后娘娘携各宫娘娘都去了,咱们流萤阁就咱们一个主位,不去未免有些不合礼数吧。”
丫鬟这样一说罗雪也无法了,只得起身装扮赴那栖霞水榭之筵。
待罗雪赶到栖霞水榭,不少人都已经到了,言笑晏晏,莺莺燕燕,果然到了开春万物复苏,连着后宫女子也如复苏的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娇俏可爱,风韵别致。
罗雪择了一处地方坐下,端起一盏清茶,轻盈地用盖子拂去茶叶沫,浅酌一口。
“娘娘,那位今天也来了,如今腆着个大肚子也不说好生在屋里养着,到处招摇。”丫鬟接过罗雪手中递过的杯盏,愤愤的说到。
台上的戏文骤停,台下的人这才返过神来,太后眼神中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恢复冷静,“立即传太医,来人,立刻把怡妃抬回雪阳宫中。”
众人一片慌乱,纷纷随着太后离座离开栖霞水榭。罗雪起身欲离开的一刻,突然捉住台上一抹惊为熟悉的身影,只是那抹身影却是转瞬即逝。罗雪怔怔定在原地。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丫鬟现了罗雪的不寻常。
“舟舟,我看见舟舟了。”罗雪呆呆望着戏台。
丫鬟向戏台望去,只见两个人在卸道具。
“哪儿有少爷的影子啊,娘娘你莫不是过于思念出现幻觉了吧,咱走吧,逸舟少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中,肯定是娘娘你花眼了。”
罗雪向戏台四处张望,却早已是空空如也。
丫鬟扶着罗雪离开了栖霞水榭。
跟随太后一同来到怡妃的雪阳宫,怡妃在里屋,罗雪和太后便在外殿等待,此时,尹贵妃也赶过来了,本来方才的宴席尹贵妃也被邀请在列,只是尹贵妃一向懒怠与他人打交道,不喜这过于喧闹的场合,便没有赴宴。此时听说怡妃出事便赶了过来。
“尹贵妃,皇上那边派人告知了没有?”太后表情严肃。
“回太后,臣妾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秉公公,便差他立即把此事告知皇上,此刻秉公公应该已经到了和乾宫了。”尹贵妃一脸正色。
怡妃惨绝人寰的嘶叫源源不断的从里殿传出来,正殿里的嫔妃个个屏声敛气,或是惊恐或是怀着大快人心的窃喜却一脸悲恸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俊逸终于移驾雪阳宫,神色深沉,让人不易猜测喜怒。
罗雪抬眼望去,正看见怡妃喜笑颜开的和身边的嫔妃不知在说些什么,怀胎数月,面色红润富态。
太后微笑着望向诸位嫔妃,“如今春意渐浓,各位姐妹们在各自宫中待了整整一个冬天,想必闷也是闷坏了的,今儿个皇上体贴诸位姐妹,特地从宫外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来给咱们解闷,这样的好天气,大家欢聚一堂,也算是散散整个冬季的寒气了。”
新进的欣嫔格外兴奋,“自从臣妾怀孕后就再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天天闷在宫里都快闷出病来了,还是皇上有心,还请了这戏台子热闹热闹。”说完还特地摸了摸她那已经显怀了的肚子。
此时,来自四面八方无数眼色向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或是嫉妒,或是怨恨,直勾勾的射向怡妃的肚子,罗雪漠然的看着不懂得自控的怡妃,这女人,迟早会为她的愚蠢和自负付出惨痛的代价。
罗雪的预计没错,只是无需迟早,报应下一秒就来临了。
戏才刚刚开场,人人的情感还尚未投入戏文剧情,怡妃突然惨痛呼叫,紧接着重重跌倒在地。
“血,有血!”有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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