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建上了车,一路无语的往洋河县返回,但他又有点奇怪,这样的分手好像只是带给了自己一种短暂的一段时间的伤痛,在后来好像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一样,心中再也没有了悲伤和凄凉,满脑子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样想了一会,他竟然睡着了,睡的很香,直到车子停在了洋河县县委大院的门口。
走下车,华子建感觉自己的脚步有点轻飘飘的,他尽力的让自己稳定一些,他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和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点头致意,好容易坚持到了办公室,他锁上门,扑到在里间的床上,又一次的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秘书小张走进他的办公室。
对华子建来说,可以不管不问的睡上十多个小时的觉,这真是一个难得的记录,早上起来他就感到肚子很饿了,小张给他打来了早餐,华子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他一口气的吃完了小张端上来的早餐,这样的吃饭速度让小张都有点意外。
小张就问:“书记今天胃口很好啊,要不我在给你盛点饭过来?”
华子建用餐巾纸擦了下嘴,说到:“不用了,现在吃的刚好,谢谢你啊小张。”
小张感到今天华子建很客气,他就没说什么,赶忙帮他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把碗筷都收拢起来,他刚要给华子建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这个时候,大亚公司的张总找来了。
张总急了一天了,现在总算是见到了华书记,他那天在华子建办公室的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气质,今天已经消失殆尽,换来的是心急如焚,六神无主的样子,华子建一点也没有吃惊,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默不作声的等在这里,等他说话。
张总一进华子建的办公室,脸上就堆满了笑容,拿出了软中华,一个劲的给华子建,华子建就漫不经心的问:“你那工期抓紧啊,没事不要老往这里里,盯紧点,可不敢出什么纰漏。”
那张总不听他说还好点,这一听,更是哭丧起了脸说:“华书记啊,这次你可是一定要帮我下,不然我真的过不了这关了。”
华子建很是吃惊的样子问:“你说的什么,什么过不得的去,你说清楚点。”
张总就重前至后的述说了一番,怎么怎么的村民敲诈,怎么怎么的围起他们要打,说的是可怜巴巴的,华子建本来今天是心情不很好,但听他这一说,心里倒是想笑了,你不是有副省长帮你撑腰吗,你不会让他调两个坦克团来,把那些人灭了就成了吗?还来找我。
想是这样想,话可一定不能这样说,他也很替张总难受和抱打不平的说:“还把他们给反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也是为他们修路啊,难道他们就一点不懂这个道理。”
说完就抓起了电话,找到那个乡的号码,拨了过去,那面一个干事接了电话,华子建就生气的问:“我是县委华子建,你们乡长在吗,给我叫一下。”
那面就回答说没在,到村上去了,联系不上。
华子建愤愤的放下电话,就对张总说:“他们乡长不在,这样,我让公安局派人过去。”
他就按下免提,接通了电话:“我是华子建啊,你王局长吗。”
那面马上就回答:“是我,请华书记指示。”
华子建就生气的说:“结友乡的村民太不像话,人家大亚公司公司为他们修路,他们还聚众闹事,想翻天啊,你一会就带人和大亚公司张总一起去,看看都是谁在闹事,不听就抓他几个。”
那面王局长赶忙说:“华书记啊,可不敢那样,两会刚开完,代表们还盯得紧呢,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不得了,再说那个结友乡在城乡交汇处,村民本来也刁得很,经常是上访省城,去年一个修水坝的,因为质量问题,最后闹的大的很,硬把那老板打残了。”
华子建和张总一听,都傻了眼,华子建吸口气说:“我都忘了这事了,这些村民真的很难对付,不要说我,就是省长他们也敢告的。”
华子建说完就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那张总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华子建听没听,反正他是光摇头,不说话了,那个张总没办法只好自己离开了办公室。
华子建见他走了,就联系上了郭副县长,问了问温泉山庄最近的情况,郭副县长就告诉他,说安子若已经调集了上千万的资金,准备县动土,有几个手续还没下来,但等住不住了,边干边办理。
华子建想想也只能先这样了。
看看一切都安排好了,华子建算是喘口气,坐下来好好的休息了一会,这就又想到了昨天秋紫云那猜疑的目光,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理智判断的目光。
冷县长也得知了华子建被市委秋书记叫去问话的消息,他也知道这次为什么把华子建叫去,但他听到这消息没有像其他一些人那样高兴,他在不长的这段时间里,也领教过华子建的厉害,他总感觉很难一下就把华子建打到,这是他理智的判断,但他从心里还有有个更大的期盼,那就是华子建赶快完蛋,他华子建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韦市长见不得他,秋书记又和他有了分歧,只怕他很难再像过去那样逢凶化吉了。
他就怀着这样焦急,自我承认又自我推翻的矛盾心情,整整等了一个晚上,到了夜里他真想打个电话到华子建办公室去探个底。
华子建是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居心,也许不完全是这样,或者华子建也知道他不会怀有好意,秋紫云对招标的消息来源,还有那个乔董事长为什么只是和他冷旭辉在联系,这种种的迹象都让华子建有所怀疑的。
在偶然的时候,华子建也有点后悔,其实他们来是可以在两会期间对冷旭辉的通过做点文章的,但他想到了曾今在吃饭时候遇到的两位老人说的话,他收回了准备启动的一次攻击,却没想到冷旭辉继续的这样变本加厉的对待自己,但后悔有什么用处呢,自己只能继续的忍耐,除非到了他让自己没有办法去忍耐的时候。
今天上班后,大亚公司的张总又来了电话,一连的叫苦,华子建就慢慢的开导他,让他继续坚持住,好好和村民们协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那样对帮他的省领导和他自身的安全都不好等等,他不劝应该比劝了好,听的那张总一身的麻,真是后悔揽上了这么个工程,项目多的是,怎么就非要赌这口气干这工程,现在是进退都难,这还罢了,天天的守这破地方,想想就怄气。
华子建也就是要把他往这个上面赶,自己是不能不让他干工程,可是一定可以让他干不成,这样想想也算是对那个副省长的秘书出了口恶气。
这样有僵持了好多天,修路的工程依然没能开工,在这样拖下去,工程的进度就会出现问题了,那个大亚公司的张总也实在是忍受不了群众的折磨,就提出放弃工程,他不放也不得行,他找到华子建要求退出合约,华子建那能轻易的同意,说到最后勉强给他个面子,华子建就说:“你也知道,过去是招过标,我强行让你接了工程,到现在还有人说我和你有问题,你就说个老实话,我除了抽过你几支烟,和你没啥问题吧。”
张总是连连的点头说:“是没啥,是没啥。这我可以证明。”
华子建就又说:“现在工期已经很紧张了,你这一退,我们还要再找别人,你说下我答应你,总要有个理由吧,上次为这事情,我还受市委秋书记批评了,这事我很被动。”
张总是叫苦不断:“书记啊,你也知道,这不怪我吧,是那些村民太刁,你现在就是让我干,我最后也肯定是赶不上工期了,哪怕我自己受点损失,那保证金扣一点,其他的退给我就可以了。”
华子建做沉思状,想了一会说:“按合同规定,你保证金是要全扣的,可你是我介绍接的工程,我也要帮你啊,但不留些,真的我就过不了关,这样吧,你留下二十万,剩的全给你退了,耽误工期我也想办法帮你抗过去,你看怎么样。”
张总就又是喊穷,又是求情的说了一大堆好话,华子建也不想过于为难他,虽然对上次他的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很是反感,但到底人家有个强硬的后台在,做事不要做的太绝,就网开一面的说:“你也不要哭穷了,那就留下十万的违约金,就这我还要为你担代很多麻烦,你再想下,要是不同意,那我就没办法管这事了。”
那张总是想来想去,还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华子建就给财政局的肖局长和冯副县长去了个电话,帮这个张总说了一堆的好话,他们也就都同意这样办了,华子建这才很客气的把张总送了出去,对他说:“张总啊,我算是帮你都把这事情说好了,你自己也赶快的去把这事情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那张总嘴里说着:“感谢,感谢华书记。”人也是立马就出了办公室。
华子建看这他的背景,笑笑,有给肖局长去了个电话,让他们在这面合同一处理完,就和上次中标的那个鼎辉公司联系一下,尽快的启动整个工程。
第二天冯副县长就叫来了鼎辉公司的王总,和他签好了施工的合约,上次华子建给他说过准备好开工的话,这个王总也就留了个心,他最近经常派下面的业务员到洋河县来探听点消息,后来就听说了大亚公司和村民闹得不可开交,一直没做下来,他就留出了人员准备接手这工程,但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情况是华书记故意制造的,还是那的村民本来不好惹。
在财政局签了合约,王总又专门的来到华子建办公室了一趟,一个是来感谢,一个是来探下华子建的口风。
华子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笑着对他说:“我原来给你保证过让你来修,现在我做到了,所以现在我还给你保证,在你修路的时候没人捣乱,你相信吗?”
王总一听这话,那还有不相信的,就千恩万谢,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一定要塞给华子建十万元,嘴里说是:感谢啊,钱是挣不完的,大家都挣才是真的挣等等,可心里想的是:你拿了我的钱,以后村民要闹事,你就要管吧,那有拿人钱财,不替人消灾的道理。
华子建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想到刘乡长那里修建大棚基地还短缺一下资金,所以也没怎么真的客气,假装推了两下收下了,不过他也再三的告诉王总,那质量问题将来是个大问题,到时候要组织人去验收的,那时候不合格,可别说我收了你钱不帮你过关。王总也算是明白人,都点头答应了。
送走了王老板,华子建就心里好笑,原来当上领导就是好,想什么来什么。
华子建就把财政局肖局长叫来,按老规矩处理了,他告诉了肖局长,这个钱就给大棚种植基地划过去。
冷县长和他的一帮字铁杆们,是早也盼,晚夜盼,等了好多天,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上次通知华子建过去见秋书记了吗?怎么回来华子建还是精神抖擞的到处跑,到处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受了打击的样子呢?这让冷县长心里就有点毛了,那样明显的问题,怎么华子建就能混过去,难道说秋书记和华子建依然关系很好,但上次在县委会议室里,自己明显是感觉到秋紫云在温泉项目上对华子建有极大的不满。
直到那鼎辉公司的王总从新带上人进场施工,冷县长才模模糊糊的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上一家老是有村民闹事,这一家施工起来就风平浪静了,看来这都是华子建的一个手段,这样来看,华子建是获得了秋书记的谅解了。
冷县长想想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劲了心机的一步好棋,就这样又被华子建给破解了。他就有了灰心和沮丧的感觉,这个对手太过强大和狡诈了,对付起来太费力了,但就此罢手,只怕也不能了,战端一开,不见输赢不回头,这是官场的规律,自己想要收手,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还是做好防御,华子建吃了这个暗亏,他是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这次的反击不知道他会从何处起,还是提高警惕,防患未然。但华子建并没有起进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每天总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他暂时忘记了冷县长带给自己的种种麻烦。
可是他忘记了那是他觉悟高,其他人未必会忘记,他的手下,还有冷县长的手下,都开始磨刀霍霍了,很快的,洋河县一场让人叹息,又无法避免的斗争就拉开了大幕。
现在的斗争,已经超越了洋河县最高权利的两个当事人了,它就像是瘟疫一样,延伸到了县委和县政府的各个部门,这样的情况,也许不是华子建和冷县长本身的意愿,但无可避免的是因为他们的争斗引起。
就像是两个君主,他们两人的仇恨,已经完全影响到了各自控制的军队,所以边境上就会不断出现摩擦和挑衅,大有各为其主的意思。
政府很多的文件,规划,计划,到了县委相关部门,就石沉大海,或者是改的面目全非。
同样,县委很多的指示,精神,活动,也常常被政府部门搞的似是而非,走样出丑,这场闹剧引起了华子建的高度关注,他不希望如此,他就竭其所能的想要控制住局面,但谈何容易啊,冲突和仇恨,已经让两个派系的人红了眼。
于是,那仇恨和害怕就叠加在了一起,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想要解开这个死结,对于冷县长来说,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长此以往的这样下去,可以说,受害最深的还是华子建,他不得不为洋河的工作做更多的设想,出更多的精力,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相互对垒中,华子建就要费很多周折,劳心劳力不说,很多时候还误事。
华子建开始头大了。
他连续的召开了几个会议,希望可以借助自己的威严来控制事态的展。
有效果吗?有,但当一个部门在受到刁难,指责,挖苦和无理时,反击就又开始了,在这一段时间,华子建也是伤透了脑筋,华子建最后还是决定妥协了,他不愿意洋河县这样大好的展形势毁于一旦,他也竭尽全力的约束自己派系部门的配合工作。
更为重要的是,他去见了冷县长,虽然是通过一件小事的商议,但还是表明了自己甘愿退让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