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动作一滞,眉头微不可抑地皱了皱,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竟会引来严嵩如此强烈的反应。不过这样也好,希望严嵩能给自己爆点更猛的料…
“惟中不必如此激动,慢慢说,慢慢说…”,朱厚熜微微抬了抬袖子,示意严嵩起来说话,可严嵩还挺顽强,仍旧跪在那里,抱好了死磕的准备。
听着严嵩感情充沛的叙述,朱厚熜心中却没有起多少波澜,因为其中许多事自己都是知道的。或许他的某几句话触到了自己的心弦,但因为朱厚熜心中对夏言已有了计较,因此情绪波动也不大。
其实朱厚熜还是有些佩服严嵩的,一个老人说哭就哭,说流泪就流泪,这也是一种功夫,尽管他把这当成一种可笑的做法,但是他却很难清楚严嵩那种真正的辛酸。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嵩的眼泪是真实的,他真的很不容易…
“陛下,夏言朝中种种,实在令众大臣心中有所怨言,但无论如何,夏言也不该对陛下不敬!”,严嵩刚才一直在观察着朱厚熜的神色,他也知道刚才那些话作用不大,因此只好拿出了这个准备好的“大杀招”。
“那日朝堂上,夏言未佩戴青叶冠,还因此顶撞圣上…”,严嵩刚才已向朱厚熜奏明夏言因此事对自己的私下报复,因此便将自己出言劝阻这个“功劳”略去不提了,“圣上仁德,宽宥了夏言之举,可他竟不知悔改,私下还有不忿之言。夏言位居辅,对我们呼来喝去也就算了,但他藐视陛下,实在是罪大恶极!”
青叶冠!朱厚熜心中一震,他对这个事太熟悉了,他实在是忘不掉。其实对于那件事他心中何尝不怒。他恨不得直接把夏言贬回到江西老家去,可是他不能,帝王有时候也有帝王的无奈。
此时听到严嵩说夏言私底下还有不忿之言,尽管他不知道严嵩所说是否属实。尽管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在严嵩面前表现出太明显的愤怒,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青叶冠,青叶冠,夏言在这件事上侵犯了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实在是该死。不提则矣,只要一提,朱厚熜的恨意一下子便涌上心头:夏言实在是太可恶了!
“嗯,朕知道了…”,朱厚熜的回答带了些鼻音,好像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又抿了口那浓浓的奶茶,他喜欢肥甘的滋味,可是陶仲文告诉自己修道之人应注意这些,所以他便放弃了非常喜爱的厚重的肉食,改饮这种味道极浓的甜品。
事实上这种甜品对身体也是不好的。尽管朱厚熜知道,但是朱厚熜刻意地去忽略。所谓掩人耳目即是如此,只不过是掩的自己的目与耳。更准确地来说,这种做法叫掩耳盗铃。
其实有时候朱厚熜也在矛盾,自己既然做了帝王,就应该放纵自己一切的**去享受,可是自己又要去束缚**来为修仙大业做准备。
所谓挣扎矛盾,高高在上的帝王也难以避免。虽然这挣扎不同,但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是人。
严嵩自然也观察到了朱厚熜的这种神情变化,他在心中悄悄告诉自己机会来了,再加把力,一定能够成功!
“陛下。臣还有一事向陛下奏报。据臣查证,翎国公郭勋死于狱中实有隐情,而这背后便与夏言有着种种联系!”
“嗯?”,朱厚熜心中又是一惊。其实朱厚熜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疑心郭勋之死与夏言有关,可是经过三法司一系列的查证。最终的结果就是郭勋于狱中抱恙而亡。
仍是疑心重重的朱厚熜最终选择相信这个结论,或者说他宁愿去相信这个结论,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大臣有能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当朝国公置于死地。
“这个…三法司不是已经查证清楚了么?”,朱厚熜皱着眉头,微显不悦,“怎么爱卿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与夏言有关?”
严嵩当然没有证据,就算是可以有证据他也不敢拿出来啊。毕竟这个案子牵扯太广,如果翻案的话,恐怕朝中许多大臣都会和自己对着干,暗中添油使绊的,恐怕自己就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但是他知道朱厚熜心中真正想要的不是证据,而是一个解释,况且朱厚熜也没有闲情逸致与精力再把这个案子翻出来查证一番。毕竟此案中大部分相关人员都受到了处分,而且是朱厚熜亲自下的旨。如果翻案的话,岂不是要让朱厚熜承认自己断错了案,是个糊涂皇帝?朱厚熜可做不出这种事来,严嵩摸准了这点,自然也就不畏惧什么没有证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