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銮本来想说,他知道这几个言官上奏,绝对是严嵩指使的,但这种事情却又无法明说,毕竟查无实证,朱厚熜总不会为了此事,把那几个言官抓过来拷问一顿。
其实翟銮还想说,你现在天天也不上朝,我都不怎么能见着你,好不容易给你上奏一次,当然要把事情说全了。可是这种话自然也是不能说,除非翟銮不想活了…
“陛下,臣别无他意,只是觉得严嵩自入阁以来,有些事情确实做得过分了些…”,翟銮端正神色,平静地答道。
“好,你说得好…”,朱厚熜冷笑一声,“你折子上的事情,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言官弹劾你的事情,朕却已经让吏部督察院查勘清楚了,回头自己去吏部看看结果吧!”
翟銮听朱厚熜这样一说,心下倒是一惊,因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中第这件事,确实不是那么清白…
说实话,翟銮的两个儿子,天分并不算太高,但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翟銮也不可能给自己两个儿子一笔钱,让他们经商去,最好的结局还是把他们倒腾到官场上。
之前翟銮不敢怎么样,只能让两个儿子凭借真才实学考,可无奈就落第了,其实两个儿子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但官场上多多少少总会有靠关系这种事情。现在自己做了内阁辅,如果不帮帮两个儿子,翟銮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当然,他是很聪明的,他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弄成状元啊、榜眼啊什么的,这样肯定会被人怀疑遭人骂,他只是想保证自己的两个儿子顺利中个进士,于是他和主考官拉了拉关系,打了声招呼。
按说这也不算什么“违法行为”,这位这次自己这两个儿子临场挥还不错,按说也能中,但偏偏多此一举,给人抓住了把柄。
要说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如今看来,朱厚熜是准备把这件事无限放大了。而且另一方面,朱厚熜对自己所上奏的严嵩的事情却置若罔闻,翟銮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如果皇上对自己有了意见,那么自己作再多的辩驳,也是没有用的,事实上只会令皇帝更加厌烦。
“仲鸣啊,你既然身为辅,就应该有辅的心胸啊…”,此时朱厚熜的语气倒是显得平和了些,“因为你怀疑是严嵩暗中指使人弹劾你,所以你便立刻反唇相讥,可是严嵩明知道你上奏弹劾他,反应却和你大为不同啊…”
朱厚熜边说边又从脚下摸出一份奏折,令近侍递到了翟銮手中。原来严嵩在获悉翟銮告自己后,并没有大加鞭挞,而是在奏疏中说自己如何冤枉,并将具体事实陈述得更加详细,并说如果朱厚熜不相信的话,他父子二人愿意卸任归家,接受调查,奏疏中没有一丝一毫提及翟銮。
翟銮看完了这封奏疏,自是感到一阵凉风彻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对付严嵩这件事上,做得有多么蠢,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自己也没有再和他相斗的机会了。
“仲鸣啊…非是朕不给你机会,实在是群臣激愤,这两日朕的御案上可又多了不少弹劾你的奏折啊…”,朱厚熜说到这里,便停住了,随即闭上眼睛,开始炼他的丹,修他的道了。
“臣知罪…”,即使现在翟銮可以明确判定,那些弹劾自己的折子,肯定是在严嵩的授意下上奏的,但自己已经没丝毫办法。
但翟銮不明白的是,朱厚熜虽是生气,又怎会因一个根本算不得“科考舞弊”的事情难为他?朱厚熜是一个理性的人,他将翟銮提到辅的位置,就是看中了他为人谦和,能够在夏言离朝后,对朝臣平衡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现在翟銮也变了,开始和许赞、张壁二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严嵩了,这种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朱厚熜不愿再让内阁里多添一个人,因为他无法判定多了一个人后,平衡势力究竟会往哪方面展。
因此裁撤翟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既然他失了谦和的性子,也就没了他相应的作用,留下许赞、张壁二人,对付一个严嵩,这样应该能够平衡了吧?可机关算尽的朱厚熜却没有想到,严嵩个人的能量在私下见不得光的地方,展得到底有多么强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