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炮手们调转炮口,改向左前方,这一面盾墙,实际上还是在东城外,只是靠近谷道的边缘,现在还在榴弹炮的射程之内。
“打中了……明军的盾墙毁了!”
不过两三轮炮击,城头上的天命军就传来了欢呼声,对他们来说,盾墙几乎就是天敌,现在没了盾墙的保护,明军就是赶着来送死,对辅兵来说,这是他们升格为战兵的最好机会,也是他们作为辅兵的最后一战。
战兵们早已经历过多次战斗,他们的内心就平和多了,有没有盾墙,对他们来说,区别并不大,明军绝对无法攀上城头,死亡只是早迟的问题,有大都督在,他们倒希望明军攻得猛烈些,明军攻得越急,人数越密集,他们的战功就越大,得到的赏银,还有月票,就会越多。
在他们的眼中,明军根本不是敌人,而是白花花的赏银!只要抬抬手指,这些赏银就会进入自己的腰包,将来回家时,娶婆姨是不用担心银子了!
该死的明军,你们快些来吧!老子都等不及了!
虽然各自的心思不同,辅兵和战兵的心底还是出了共同的呼声!
可惜,这一切,洪承畴是听不到,他距离城下至少有两千步,还是在林木丛中,如果不是骑在马背上,连城下的情形都看不到。
天命军的心思他是看不穿,他只能远远看到,明军每前进一步,都会丢下许多伤亡的士兵,虽然有些心疼,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古往今来,战斗比的都是消耗,谁承受不住压力,谁就是失败的一方!
像那种双方死亡在五比一、十比一的战斗,都是极为罕见,除非是官兵抓盗贼,“零伤亡”更是想都不用想,连兵书中都不曾见过。
不过,明军今日的伤亡,似乎太大了,这还没有靠近城墙,便倒了一地的士兵,即便是伤兵,恐怕也是很难活命。
天命军这是怎么了?他们这个火器,射程也是太……
明军并没有赢得出手的机会,现在尚在百步之外,就是弓箭也无法射向城头!
洪承畴忽地打了一个寒颤,无论是火炮,还是火#枪,天命军都是甩了明军一大截,这遥远的边陲,究竟生了什么?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朝廷并没有天命军的任何讯息,要不是上次王永祥追击盗贼来到固关,他这个三边总督,尚不知道自己的辖地,出了如此厉害的盗贼,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还是朝廷的错?
想到责任问题,洪承畴更加惊心,天命军在自己的属地上,似乎自己的责任更大些,再说,朝廷哪位大佬,会将这样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只会坐在京师,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自己这个三边总督,必须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哪怕是像杨鹤那样,做为陕西匪患的替罪羊!
不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必须拿下固关,消灭天命军!
他已经付出了数万大军的代价,如果不能消灭天命军,恐怕再没有机会了,明军虽然数量庞大,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洪承畴一贯面对的都是陕西盗贼,几乎战无不胜,内心积累起来的自信和对胜利的渴望,让他一向看不起盗贼,一群裹挟老弱的乌合之众,还有什么样的战斗力?
这样的想法屡试不爽,即便是面对人数占绝对优势的盗贼,他也会猛攻猛打,但来到固关城下,他却是迷茫了,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名将的材料?
如果上天真的不会眷顾自己,又为何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多次斩将立功,从而得以统帅陕西三边的数十万军队?
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差点砸出一地的灰尘,不,固关只是一次小小的考验,他的数万大军,一定能拿下固关,今日便是一次决战,不拿下固关,决不收兵,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就是这些士兵打光了也在所不惜!
明军似乎与洪承畴心意相通,虽然伤亡颇大,但他们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城头上的李自成,立即就想到了二战中“精神战法”,明着让士兵送死,就是让守军杀到手软,然后心里崩溃,以为遇上了不怕死的神兵天将。
可惜,天命军的士兵没什么文化,他们的心目中,只有眷顾自己的天主,还有白花花的赏银,“精神战法”对他们不起任何作用。
看着明军伤亡了一地,他笑问身边的何小米,“怎么样,明军的伤亡有五千人吧?”
“大都督,肯定不止这个数,就是东城外,应该都不止五千了,”何小米心中那个乐呀,天命军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伤亡,而明军的伤亡快要半数了,“还有那些伤兵,子弹都是深入体内,即便能爬回去,也是活不成了……大都督,洪承畴会下令停止进攻吗?”
说话间,东城外的明军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但让人意外的是,明军并没有向城头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