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有时候会问她要不要吃,她会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嫌弃地皱眉,说我才不爱吃呢!
此时此刻的萧杏花,回忆着那过往种种,凝视着眼前这个位高权重成熟刚毅的男子侧颜,却是恍惚间觉得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山脚下,茅屋里,灶膛前,听着外面的虎啸狼嚎,两个人坐在石墩子上的光阴。
多年不见再次重逢,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而她不过是个俗鄙的市井妇人,彼此不知道多少生分,口中喊一声侯爷,客气地笑一笑,便是夫妻,亦不过如此而已。
况且,其实萧杏花从来不爱往日的萧铁蛋,当年的那门亲事,她也并没有其他选择而已。
正想着,却猛然现周围都安静下来,萧战庭正停下咀嚼的动作,侧凝视着自己,而一旁的儿女,也都安静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她莫名,笑道:“吃啊,继续吃啊!”
儿女们面面相觑,而萧战庭则是定定地望着她,深邃而难懂的眸子泛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长了肘子不成?”说着她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
儿女们纷纷低下头,继续吃起来,不过这次吃得分外安静,唯独萧战庭,只紧紧攥着筷子,却不再见动。
她不由得凑上前,笑着说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萧战庭却猛地站了起来,哑声道:“你们吃,我出去下。”
说完这个,他大步而去,头也不回。
众儿女顿时惊诧,不解地看着远去的爹。
“娘,爹这是怎么了?他生气了?”
“他该不会觉得我们吃相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吧?”
“说的是呢,现在爹是侯爷,什么没见识过,就连皇宫也是去过,若是咱们太过粗鄙,他必然觉得咱们丢人现眼!”
“娘,要不然你去跟着问问,看看爹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真生气了,好歹帮我们解释解释?”
“是了,如是我们错了,可以慢慢改啊!”
众位儿女七嘴八舌一番,不免各种猜测。
萧杏花想起之前那肘子,便觉得满心悲凉,听得儿女们这么说,不免低哼一声:
“他便是生气又如何,你们也是他的亲骨肉,难道他还能不要你们了!怕什么怕!”
这话一出,众位女儿顿时哑然,对着这威风凛凛的侯爷爹,原来他们娘还可以这么硬气啊?
萧杏花扫视过众儿女,郑重地道:“你们须要记住一件事。”
众儿女忙道:“娘,你说,我们听着呢。”
“如今你们身份不同以前了,自要摆出一番雍容气度来,万万不能露出以前街头觅食的穷酸相!以后不管是那些丫鬟小厮,还是管家,在他们面前,一定要摆出气派来,不能惹他们笑话!至于你爹呢,就算他如今是侯爷,那又如何,你娘我给他老娘养老送终,又给他拉扯大了你们几个,他不敢亏待我这个妻,更不能委屈了你们!要不然他就是忘恩负义,就是薄情寡义,我就要你去告御状,就要去击鼓鸣冤,就要去昭告天下!”
众儿女见萧杏花言辞铿锵激昂,一个个连连点头,谁也不敢说出个不字!
不过低头一想,最终还是萧千尧出来,低声问道:“可是娘,到底什么叫穷酸相,什么叫雍容气派?”
这话一出,萧杏花也有些呆了。
其他几个,纷纷陷入了沉思。
半响后,萧杏花终于道:“所谓雍容气派,就是像那位宝仪公主般,穿金戴银,前拥后簇,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花不败的金山银山!”
梦巧儿听了,顿时举一反三:“穷酸相,就是没金没银没人伺候了?”
萧杏花点头,又补充说:“看到肘子拼命扑过去恨不得全都吃光,这也是穷酸相!”
众人都不由得望向桌上只剩下了汤水的红烧肘子,顿时羞惭不已。
“可是看到肘子,为什么不吃?”佩珩回味着刚才的味道,舔舔嘴唇,眼中亮,这肘子真好吃啊!
“是啊,分明是想吃的,难道要故意忍住?”梦巧儿也不懂了。
“娘,你还是给我们掰开说说,怎么才能不显得一脸穷酸相吧!”二儿子萧千云实在是迷茫了。
萧杏花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露出穷酸相来啊!
她一个市井妇人,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着儿女媳妇们的疑惑,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努力地想了想,最后目光落到了眼前这一桌子宴席上。